8/11/2025

(朝雪录)旧伤

秦莞虽然早已怀疑秦家大少爷秦琛,但是当他主动现身和招认的时候秦莞心里不免也感到有些慌张。她悄悄在衣袖下紧握着燕迟赠予她的寒月匕首,在秦琛冲上来企图攻击她的时候忙乱地伸出匕首,虽然很快被秦琛打掉在地上,却也在秦琛手上划下一道血痕。

被激怒的秦琛从怀中抽出一条绳索,原来他早已有准备。秦莞被逼到墙角,眼睛紧盯着对方手上的短刀,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她努力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但除了急促的呼吸她根本什么也想不到。

忽然一个少女的身影闪过,狠狠地一脚把秦琛踹开,跟着身手利落地将秦琛控制住。是晚杏。

“少帅麾下影七,奉命暗中保护九娘子。”

秦莞又是一阵错愕。秦琛却趁此空档突然挣脱,跟着发疯似地冲向秦莞,事已至此只有跟她同归于尽了。

秦莞只觉得自己忽然被拉倒在一个人的怀中,宽厚的肩膀将她裹在影子里,然后只听见秦琛的惨叫声。当她回过神稍稍站稳的时候,看见燕迟正在跟秦琛打斗。

秦琛本不是燕迟的对手,但已经视死如归的疯子还是让燕迟耗费了一些力气才将他拿下。

正当几人稍稍松一口气时,忽然传来祠堂走水的喊叫声。

秦琛立即想到采荷,在燕迟的手下拼命挣扎。秦莞示意,燕迟随即会意,松开秦琛让他奔向祠堂。

燕迟这时才有机会关心秦莞,看见她脖子上被勒红的痕印立即紧张不已,秦莞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急忙跟着跑去祠堂。

祠堂早已被火海包围着,火势凶猛,即使忽然下起雨来都于事无补。燕迟只来得及帮助秦琛救出他的夫人,然后眼睁睁看着秦琛跑回去祠堂里。老夫人、采荷、秦琛,就这样葬身火海。

当晚秦莞彻夜难眠。秦家一片混乱,几乎没有可以当家作主的,剩下的几个妇孺不知该何去何从;凶案是破了,可是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有人轻轻敲响房门,把秦莞吓了一跳。

“九娘子,抱歉,是我,白枫。”声音很轻,但确保屋里的人听得见,“九娘子睡了吗?”

秦莞随手披上外套,打开门,见白枫站在屋外,露出少见的担忧和紧张。

“深夜叨扰,实属万不得已。九娘子能否去看看少帅?”

“他怎么了?”

“背后的旧伤发作,疼不可耐。虽然少帅一再吩咐不许惊动任何人,可是我从未见他的旧伤发作得如此凶险,我想少帅应该也是信任九娘子的,所以斗胆来麻烦九娘子......”

未待白枫说完,秦莞已匆匆带上药箱,随白枫赶去见燕迟。

路上,白枫特意提醒秦莞,燕迟的伤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秦莞默默地点点头。她想起上次帮燕迟疗伤的时候,燕迟说是牵扯到一宗冤案。

两人一推开门即看见燕迟趴在书桌上不省人事,身上只披着单薄的衬衣,背后的血迹隐约可见。

秦莞给燕迟把脉,触手却是微热。白枫一脸无辜地挠挠头,他真的察觉不到主子一直在发烧。

背后的伤口血液已经粘住衣服,而且伤口面积太大,秦莞只得剪开衣服才能够查看伤势。果然是伤口再次发溃,而且比上次更严重。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几日燕迟忙着跟秦莞查案,都没有定时上药。最近适逢雨季常常都是绵绵细雨的阴冷天,秦莞想起有好几次他们都是在雨中办案的。刚才跟秦琛打斗时恐怕又撕扯到伤口,祠堂着火时又在祠堂外淋了雨,总总因由积累起来,再强壮的身躯都负荷不了。

在重新上药的时候燕迟醒了,虽然意识还是有些模糊,他强撑着想要坐直身子,但秦莞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没事,放轻松。”

秦莞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轻轻柔柔的,让人无法抗拒,燕迟顺从地继续趴在桌子上,头枕在双手、闭上眼睛,任由秦莞给他上药和包扎。

站在一旁的白枫却是一脸不可置信。

“我们上惯战场的,绝不会如此敞开后背毫无防备,可见主子是多么信任你。”

“白枫。”即使闭着眼睛、有些慵懒,燕迟那一贯清冷的声音依然还有震慑力。

“现在已是三更半夜,主子不要再叫我去跑圈了!”

秦莞微微一笑,给了白枫一个责备的眼神,暗示他不要再乱说话。

“这是宁神丸,养血安神的。”秦莞递上一颗药丸给燕迟。

“我不需要。”

秦莞没有收回,依旧将药丸递到燕迟面前。燕迟迟疑了一下,默默吞下药丸。

秦莞让白枫扶燕迟到床上躺下,因为伤口在背后所以只能让他侧躺着。燕迟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脸上表情,但很快就见他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今晚恐怕还会持续低热,记得给他擦汗换衣,不要再着凉了。”

秦莞嘱咐白枫以后忽然瞧见床榻旁的手炉,那是之前她给燕迟的。

“主子从不用这些东西,也不晓得从哪里找来的,一直放在这里,还不让人碰。”

“虽说行军在外物质匮乏,但偶尔有需要又有条件用到的话,何必执着,没有人会怪他的。”

“可他一直都在责怪自己,主子就是觉得他不该过得太好。”

秦莞望着白枫等他说下去,可是白枫顿时欲言又止。

燕迟忽然微微弓着身子,眼睛仍然紧闭着,但眉头紧锁仿佛在噩梦中。

秦莞给燕迟盖好被子,听见他在说着梦话,“对不起... 对不起...”

秦莞回头看看白枫,见白枫已是红了眼睛。

“几年了,这根刺在他心中恐怕永远都拔不掉。”

“是被戎族埋伏的那次?”

“亲眼看着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死在面前,如果不是我当时强拉着,主子已经抱着必死之心。偏偏睿王不但不理解,还当众责备、杖打,把遍体鳞伤的他关在小黑屋里三天三夜滴水不给。你说,这公平吗?而且还是他的亲儿子!”

见秦莞只是怔怔望着沉睡中的燕迟,白枫赶紧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抱歉,是在下失言了。”

“对一个只有十八岁第一次独立带兵的少帅来说,是严苛了些。”

秦莞只觉得鼻头一酸,忍不住再端详燕迟几眼。那宽厚的肩膀所承载的,恐怕远远超过她可以想象的。

白枫送秦莞回去,秦莞回头望望燕迟那深锁的房门,忍不住问白枫。

“世子的伤本来就很严重,当时应该只是匆匆随意地治疗,现在时隔这么久了还反复撕扯发作,恐怕会留下病根。为何当时不及时就医?如果事关机密,连京城的御医都不能知道?”

白枫向四周望望确定没有人,在秦莞耳边低声说,“主子是被刺杀的,不能让刺客知道他们行凶得逞。”

秦莞一愣,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字:京城、冤案、世子、刺客。

第二天,秦莞是被茯苓叫起床的。茯苓见她睡眼惺忪,还以为是在昨晚那场大火受到惊吓而失眠。

秦莞到侯府去要给长公主复诊,长公主兴致勃勃地催促秦莞动作快点,还邀秦莞一同出门。原来今天侯府难得安排了一场狩猎,之前因为那红事变白事的婚宴让侯府颓靡了一阵子,便想着办些热闹权当冲喜。

秦家才遭逢大难,秦莞自是不便同行。她送长公主出门的时候见一支队伍已在等候着,燕迟也在当中。

秦莞暗地里仔细打量燕迟,见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只是又要骑马,恐怕会影响到伤口。

燕迟见秦莞向着自己走来,急忙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小心伤口。”秦莞忍不住轻声提醒。

“伤口没事,可人真的不大好。”燕迟忍不住埋怨。

“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昨晚给我吃的是什么?我一整晚睡得浑浑噩噩,早上差点起不来。”

“宁神丸就是要让你安定心神,好好休息,才能快些康复。”

“我没事,是白枫大惊小怪罢了。”

秦莞望了望燕迟,不经意地轻叹一口气,要他不参与待会的狩猎是不可能的。

“世子殿下何不考虑坐马车?”在马背上颠簸的时间越少越好,秦莞以为燕迟是知道的。

“你也会一块去?”

秦莞摇摇头。

“那我一个人坐马车有什么意思。”

燕迟扁扁嘴,虽然微不可察,但秦莞还是瞧见了,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今晚我回来以后,你再帮我换药,好不好?”

见秦莞笑着点点头,燕迟心满意足地转身快马追上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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