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风急忙推开筱敏,把方鸿和他的司机护在身后。
“筱敏,你这是干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
筱敏边高声喊着边想挣脱少奇的手,可是少奇依然紧紧抱着她。
少奇见筱敏已接近歇斯底里的状态,只好叫陈逸风等人先行离开,“陈医生,你们先走!”
陈逸风见状只好点点头,匆匆带着方鸿和他的司机离去。
筱敏在少奇的怀中挣扎着,直到方鸿他们走远之后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才抱着少奇大哭起来。少奇也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只能轻轻拍着筱敏的背,边在筱敏耳边柔声安慰道,“放轻松……没事了……”
好不容易筱敏的哭声越来越小,慢慢变成抽泣,到最后终于深吸一口气,才算冷静了下来。
筱敏这时才发现自己正抱着少奇,下意识地赶紧抽离少奇的怀抱,结果少奇因为突然失去支撑点而差点跌倒,筱敏赶紧又伸手扶着少奇,见少奇脸上一闪而过痛苦的神情,才惊觉少奇的脚伤。
“对不起!”
“没事……”少奇勉强站直身子,“我们先回病房去好吗?”
筱敏连连点头,扶着少奇想去拿拐杖,少奇刚迈出一步,伤口处即传来锥心之痛,忍不住弯下腰捂着受伤的脚。
“你怎样了?”筱敏焦急又担心地紧紧扶着少奇。
“看来你需要找一张轮椅给我了。”少奇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一番折腾后,筱敏终于推着轮椅上的少奇回到病房。
把少奇安顿好到病床上之后,少奇还来不及开口问,筱敏什么都没说就匆匆道别了,只留下有些茫然惆怅的少奇。
*** *** ***
码头边的小货仓,经过上次的枪战后已经被警方封锁了,墙上还依稀有些流弹的痕迹,四周一片狼藉。
凯文独自来到,穿过警方拉起的横条,走进货仓里去。他今早在医院接到的就是张浩扬传来的短信。
货仓里,张浩扬已经在等着。如今凯文是张浩扬的直属上司,张浩扬需要定时向他汇报。张浩扬本来还琢磨着要是凯文提起他失控打人的事时应该怎样回应,可是出乎意料地凯文只字未提,好像打架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张浩扬告诉凯文,黎雅曼带他进去包装工厂了,只是当时深夜不好认路,他还需要一些时间确认正确的地理位置。
自从林飞凡死后,黎雅曼决定暂停对外交易,待事件冷淡下来以后再说,可是入货和包装的工作还在继续,似乎黎雅曼并没有打算停止活动很久。张浩扬还发现到他们把毒品装进保温杯里。
“保温杯?”
“特制的保温杯,杯低有个夹层。”
“知道这些保温杯从哪里来的吗?”
“从工厂特别订制,鸿氏集团的工厂。”
原来方鸿才是幕后大老板,所以他们要钓的不只是一条大鱼,而是两条。另外,庞克咖啡馆快要可以重新营业了,本来那里是其中一个重要的交易转站,可是因为方文文执意要到咖啡馆工作,黎雅曼现在还在考虑着要不要转移地点。
提到庞克咖啡馆,张浩扬特别留意了凯文的神情,可是凯文看上去平静如常。临离开前,张浩扬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凯文。
“关于小惠……”
一听见这个名字,凯文立即绷紧了神经,他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她看见我们在验货,必须杀她灭口。”
“是谁干的?”凯文紧盯着张浩扬,他只想到如果是张浩扬下手的话,他会不会当场向张浩扬开枪。
“黎雅曼,干净利落的一刀。所以,她走得不是很辛苦。”
张浩扬望着凯文那苍白的脸,也看见了他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张浩扬等着凯文发作,也许是咆哮怒吼,也许是拳打脚踢,可是凯文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 ***
唐昕望望墙上的时钟,又望望眼前写着密密麻麻的书本,继续心绪不宁。
凯文答应过会来找她,她相信凯文不是个轻易食言的人,可还是有些忐忑,因为害怕会再次失望。
明明跟自己说过不要再继续把这个人当回事,明明答应过自己要专心应付考试,然而现在看来她是无药可救了。刚才看着安妮精心打扮兴高采烈地赶着赴陈医生的约会,唐昕心里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啊。
时间就这样在矛盾和挣扎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直到门铃声终于响起。
唐昕几乎是跑着去开门的,幸好站在门外的就是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然而唐昕刚扬起的嘴角却因为看见凯文那苍白的脸而僵住了。
凯文勉强对唐昕微微一笑,走进客厅的脚步却是蹒跚不稳。凯文最后跌坐在沙发上,看得出他极力在忍受着不舒服。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唐昕匆匆从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见凯文手紧按着头部,痛得直冒冷汗却依旧不吭一声。
凯文有点艰辛地从口袋掏出药,和水一口吞了下去,然后闭上眼睛仰头就躺在沙发上。唐昕坐在凯文身边,几乎大气也不敢呼一下,只盯着动也不动的凯文,也不知道他是晕倒了还是睡着了。
不懂过了多久,终于看见凯文睁开眼睛,缓缓坐直身子,脸色看上去好些了。
“凯哥,去动手术好不好,不能再拖了。”
“迟些吧……”
“迟到什么时候?还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有的。”凯文抬头看看一脸殷切望着自己的唐昕,然后摇摇头,“算了,你不会明白的。”
“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还是因为你不相信我可以理解你,甚至可以替你分担?我有多爱你,也多么地担心你,你又明不明白?”
闷在心中已久的话终于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见凯文只是愣着地望着自己,唐昕只觉得突然间气上头来,拉起凯文就把他推出去。
大门就在凯文的面前砰然关上。凯文这才回过神来,有点莫名其妙,也有点啼笑皆非。他好像有些明白唐昕为什么会发脾气,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好像没有试过这样子被人拒于门外。
凯文敲了敲门,对着屋里说,“唐昕,对不起,是我不好。”
等了一会儿,屋里依旧没有反应,凯文再敲敲门唤了声唐昕,门终于打开。
唐昕走出来不发一言地望着凯文,突然一把揪起凯文胸前的衣服。凯文一时站不稳身子向前倾,唐昕左手仍然拉着凯文的衣服不放,右手圈着凯文的脖子,踮起脚尖,在凯文的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只会依赖你,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吗?”
唐昕一脸不服气,还带着夺得主权后些许的小骄傲,可是泛红的耳根以及细微的喘息声,却出卖了她的羞涩和紧张。凯文失笑,他只是觉得这一刻的唐昕很可爱。
唐昕见凯文竟然还嘲笑她,便红着脸伸手推开凯文,结果凯文身子一晃,勉强扶着身边的墙面站稳,不禁又抬手托着有些晕眩的头。唐昕见状又赶紧上前去扶着凯文。
“怎么了?”
“头晕……”
这是凯文第一次在唐昕面前承认不舒服。
凯文半躺在沙发上,依旧牵着唐昕的手没有放开,让唐昕靠在他的身边坐下。唐昕顺势环抱着凯文的手臂,轻轻将头倚在凯文那结实的肩膀上。
“我终于知道是谁杀了小惠。”
“抓到凶手了?”
凯文摇摇头,“可是我一定会将她绳之于法。”
其实唐昕也知道,小惠是凯文心中永远的痛,也许她永远都代替不了小惠,可是只要凯文允许,只要能够待在他的身边,唐昕就很知足了。
凯文似乎猜到唐昕的想法。
“你是你、她是她,没有谁可以代替谁。只是完成这件案子抓到凶手,是我最后能够为小惠做的一件事,我不想有遗憾。你对我的感情,我是知道的。给我一些时间,我希望到时候能够全心全意地爱你,我也相信小惠会祝福我们的,好吗?”
“嗯,反正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你也不会见到我了。”
“为什么?”
“我要专心考试,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律师后,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天地良心,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呀。”
两人亲密地勾勾手指许下承诺,最后凯文还是忍不住在唐昕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 *** ***
病房里只开着床头小灯。少奇放下那握得已有些发烫的平板电脑,还是没有睡意。他还在意着今天下午的事,不知道筱敏怎样了。
想着想着,就看见筱敏走进来,她身穿白色制服,应该是今晚值夜班。
“还没睡吗?”
“睡不着。”
“陈医生有再检查你的伤口吗?”
“嗯,没事,不影响伤口的愈合,如无意外明天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少奇很想知道关于下午的那件事,可是如果筱敏不想说,他也不想勉强。后来还是筱敏拉过床边的一张椅子坐下,主动开口。
筱敏自小父亲就去世了,母亲独力抚养她跟弟弟。
七岁那年,有一天带着当时五岁的弟弟在家附近的小溪玩耍,同村的张大叔突然跑来说要带他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张大叔是卖菜的,筱敏跟着妈妈去过几次菜市场,见妈妈跟张大叔说过几次话,因此便牵着弟弟好奇地跟着张大叔走。
可是张大叔带他们越走越远,快要出村子了,筱敏机灵地觉得不妥,便叫弟弟回家。张大叔突然一把抱起弟弟转身就跑,筱敏拼命追上去扯着张大叔的衣服,可是毕竟年纪小力气不够,张大叔一脚把筱敏踢开,筱敏滚下了山坡。
当筱敏用尽力气爬上来的时候张大叔和弟弟已经不见踪影。
筱敏的母亲发疯似的在村子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天,当时成了村子里的大事。可是张大叔早已经失踪,他的家里空空如也。据说张大婶早在几天前已经回了娘家,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娘家在哪里。
母亲把筱敏痛打一顿,可是不管怎么宣泄,弟弟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筱敏的母亲又自责又伤心,不到一年便抑郁成疾,病重去世了,筱敏跟着被送进孤儿院。
二十年过去了,筱敏自食其力念书、工作,表面上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可是在她心深处,永远忘不了母亲那哀怨的眼神,还有弟弟的哭声,依旧那么清晰。当然,她更加忘不了张大叔的样貌。
今天下午一见到他,筱敏便马上认出来了。
“你可以帮我吗?”
当年母亲去报警,警察们都说找不回了,筱敏知道那些警察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从此以后不再相信警察。
直到遇见少奇,虽然她跟少奇不算深交,也许只是一种感觉,她觉得李少奇可以信任。
少奇答应了。然而,二十年前的案子,他其实没什么把握。筱敏当然理解,可是这是如今唯一的希望,她想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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