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间(17)
躺在病床上悠悠转醒的熏然转过头,看见筱敏正在替自己量血压和体温。
昨晚进院以后就是一连串的检查,经过两天的奔波加上那一直隐隐作痛的脚,熏然实在熬不住了,在迷迷糊糊中昏睡了过去,可是他知道筱敏整晚彻夜不眠地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
熏然挣扎着想坐起身,筱敏急忙按着熏然的肩膀阻止他。
“不要乱动,小心伤口!”
“我没事,你休息一下吧。”看见筱敏那憔悴的模样,熏然莫名地心疼。
“什么没事,你再不好好休息随时会连警察也当不成了!”
“不会的,”熏然摸摸自己受伤的腿,还是那乐观的笑容。
“赵医生也说了会好的,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问题是,你真的能够好好休息吗?筱敏在心中呐喊,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
筱敏别过脸去,拼命忍住在眼眶里滚动的泪水,她实在不想再在熏然面前哭了。
是她把熏然扯进这件案子的,早知道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她一定不会请熏然帮忙,反正就如那个张伟说的,已经过了这么久,什么证据都没有,怎么翻案?
熏然似乎猜到筱敏的难过和懊悔,最后还是自个儿坐起身,把筱敏拉到身边坐下。
“不要放弃,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对不起……”筱敏不自觉地望了一眼熏然那包扎着的腿。
“我的脚伤由始至终都不关你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熏然,还是算了吧,就算抓到张伟,他也不知道我弟弟的消息,我妈更不可能复活。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了。”
“不管过了多久,做错就是做错,如果每个罪犯都这样纵容的话,这社会还哪来的安宁?还有,我最后说一次,你没有连累任何人,追捕张伟是我们的责任。”
筱敏不再说话,她真的累了。
熏然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筱敏,让我照顾你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可以第一个告诉我,在我面前大笑或大哭都没关系,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的。”
听着这一番深情的表白,筱敏是真的很感动,可还是忍不住指指熏然受伤的腿调侃,“现在是谁比较需要照顾呀。”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看着熏然涨红着脸拼命解释,筱敏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身边人的心意她怎会不明白,这个暖男永远都是那么窝心。
筱敏主动抱住熏然,在熏然耳边轻声说,“谢谢你……爱我。”
季白和唐昕刚好来到病房门口瞧见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笑,都识趣地站在走廊等了一会儿。
过后季白还是忍不住了,特意干咳几声,提高声量,“小子,来接你出院啦!”
筱敏急忙和熏然分开然后站起身,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拂了拂头发;熏然也是骚骚头努力装自然,两人的动作竟特别一致。
季白这才牵着唐昕慢条斯理地走进病房。
筱敏的保护令批了,但筱敏却不肯要。如果张伟看见她被警方保护着,可能会放弃杀筱敏的念头,可是筱敏就是要张伟现身,这样才有机会抓到他。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熏然自然是第一个反对。季白也不赞成。对他们来说抓人可以有很多种方法,筱敏的安全还是最重要。
“他杀了凤姨,是谋杀案的逃犯,要是他一直躲起来我们就永远都找不到他了。现在我是最有可能把他引出来的目标。”
“要是他真的出现,你能够确保你自己的安全吗?”
筱敏摇摇头,“可是我还是想赌一把。”
“不行!”熏然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的。
“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我不怕,而且是你叫我不要放弃的。”
季白看看一脸坚定的筱敏,再看看气急败坏的熏然,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筱敏你继续拿无薪假,熏然搬过去你家,你们两个互相照应好了。张伟的事交给我。”
临离开病房时,季白走到熏然身边说悄悄话,“看来你这辈子是注定要被女人骑在头上了。”
熏然举起手中的拐杖作状挥向季白,季白笑着微微侧过身子,潇洒地躲开了,然后大步上前去揽着唐昕的肩走出病房,故意把熏然和筱敏扔在后头。
四人经过医院大堂的时候,遇见行色匆匆的赵启平,他正准备赶往下一台手术。
唐昕开口叫住赵医生,“安妮今晚还是在你家吗?我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接。”
“这我可不清楚了。”赵启平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这两天赵启平都在医院里值班,昨晚他收到安妮的短信后才知道安妮去了自己的家。他还在想着今晚不知道可不可以早点下班,已经整个星期没跟女朋友见面了。
“安妮这两天好像怪怪的,你们没事吧?”
赵启平歪头想了想,没事啊,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闹别扭吵架了。安妮一开始就清楚他的工作性质,也不是那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而发脾气的女生,这也是让赵启平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的其中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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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平站在门口往口袋里掏了一下才找出钥匙。今天又是一连做了四台手术,累得开门的手还有些发抖。
走进屋里后,向四处望望,不见安妮的踪影。赵启平唤了几声安妮,然后才看见她在房里睡着了。
赵启平看看手表,才晚上八时左右,安妮平常不会这么早睡觉的,而且还睡得这么熟,有人进屋了都不知道。
赵启平走到床边轻摸安妮的额头,担心安妮是不是病了,安妮这才醒过来。
“回来啦。”
“不好意思,这两天医院都很忙。这么早睡了?”
“嗯,有点累。”
“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没事。”
赵启平洗完澡后出来,见安妮半躺在床上看着杂志,便在她身边坐下,亲昵地环抱着安妮的腰,头斜靠在女朋友的肩膀上,像小猫那样蹭着安妮。
“还是家里最舒服,而且回来以后看见有人在等着自己,感觉真好。”
赵启平呢喃着,在安妮的脸颊上亲了亲,还想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安妮却忽然挪一下身子,显然有些抗拒。
“怎么了?”
“你不是说很累吗,早点睡吧。”
赵启平望着安妮,他看得出安妮在顾左右而言他,想起在医院碰见唐昕时,说过安妮好像有些不妥。
“妮妮,你知道的,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
安妮犹豫了一下,像是已经想了很久,仰头望着赵启平,“不如,我们暂时分开冷静一下吧。”
这句话出乎意料又有些莫名其妙,赵启平一时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
“我……只是想冷静一下。”
“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赵启平顿了一下,“你爱上了别人?”这是他唯一想到的理由。
安妮摇摇头。就是因为太爱他了,她才感觉不知所措。
“那到底是为什么?”
安妮犹豫不决,望着赵启平那迫切的眼神,她支支吾吾地始终开不了口。
“我怀孕了。”
赵启平愣住了。
安妮见赵启平没有出声,更加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我知道,你没有想过这个时候要孩子,更没有想过要结婚。”
“不……我……”赵启平罕有地一脸不知所措,连说话也结结巴巴了。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所以,我们分手吧。”
安妮其实心很痛。虽然她已经猜到赵启平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当她看见赵启平连挽留都没有的时候,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爱赵启平,不想用孩子来束缚他,可是她也不可能放弃孩子,所以她只能选择离开他。
望着安妮夺门而出,赵启平僵着的身子却动弹不得。此时此刻他的脑海是一片空白。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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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走在大街上,越想忍住不哭眼泪就越不受控制地不停滑下来,最后她只能蹲在街边不顾一切地抱头抽泣。
忽然一双脚停在面前。安妮抬头一看,是明诚,便赶紧站起身尴尬地擦拭眼泪。
“外边冷,到里面去坐吧。”
安妮这才看见自己站在庞克咖啡馆的走廊下。她微微拉紧上衣,仿佛这个时候才察觉那微凉的风正轻拂过身子。
安妮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那是属于赵启平独有的铃声,安妮立刻把手机关掉,然后大步走进咖啡馆。
明诚正想尾随着安妮进去,却无意中瞥见赵启平从不远处走着过来,手上握着手机,神情焦急地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
“喂!”
赵启平闻声回头一望,明诚站在店门前似笑非笑。
“找人吗?”
赵启平点点头,还没开口,明诚已经用下巴指向咖啡馆里面。赵启平向里面张望,看见安妮正坐在一角,顿时松了一口气,向明诚说了声谢谢即匆匆跑进去。
安妮抬头突然看见赵启平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还微微地喘着气,一怔,正想问他是怎么找来的,赵启平已经抢先开口。
“对不起,我刚才只是…… 太突然了,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你只是把你最真实的感受表现出来罢了。”
酸涩的语气,特意避开赵启平的眼神,其实安妮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
“我会负责的,不,应该说让我们共同负起这个责任。”
“我不希望你是为了责任才跟我在一起。”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当初我们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现在有了孩子,你却开始怀疑我对你的爱?”
“我只是害怕我们的爱情会变质。”
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谈过婚姻这一块,因为他们都很享受现在不受束缚的自由和快乐,一直有默契地不提未来,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无论是对赵启平还是安妮来说都相当震撼。
“我明白你担心的是什么,可是既然上天给了我们这份礼物,也许是在提醒我们,应该好好规划我们的将来了。”
“你真的不抗拒这个时候突然有孩子?”
“他是我的孩子,我抗拒什么?”
赵启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条晶莹剔透的钻石手链。
“这个原本是打算送你的生日礼物,现在事发突然情况特殊,没来得及准备戒指,只好先用这个代替了。”
“你想用手链求婚?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谁规定求婚只能用戒指的?”
“赵启平,你就不能够稍微地按常理出牌吗?!”
赵启平有点傲娇地扬眉笑了笑,他就是不屑跟其他人一样。
赵启平跟着要在安妮面前跪下,安妮急忙伸手阻止。大庭广众之下,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又怎么舍得让赵启平被人笑话呢。
“怕什么,这又不是什么难堪的事。”
赵启平坦然地单膝下跪,双手端着那条手链。
“陈安妮小姐,你愿意嫁给赵启平吗?”
安妮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成相识。她第一次遇见赵启平的时候,赵启平也是在她面前单膝下跪。原来从第一面开始,她就注定了要嫁给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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