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间（8）

方文文慢条斯理地随着黎雅曼走进鸿氏集团大堂，全程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黎雅曼望了望身边这仍是一脸稚气的女生，知道她还是很不愿意来见方鸿。

“自己的父亲就这么不待见吗？只不过是一起吃顿饭而已。”

方文文没有回应。她知道黎雅曼是特意安排这场饭局来撮合他们两父女，她承认回国之后一直刻意回避不肯去见父亲。方文文也知道不能够一直逃避，可是每每想到要面对方鸿她就很不自在。

“老板娘。”

一把熟悉的声音把方文文的思绪拉回来，然后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是张浩扬，那个莫名让她很有亲切感和安全感的男人。然后她也看到张浩扬扶着的方鸿。

那一声爸始终叫不出口。

黎雅曼看了看方鸿手中的拐杖，皱眉头，“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还不是老样子。没事，明天就动手术。”

“你嘴上是这么说，难道你就不担心？偏偏我明天没空，不能陪你去医院。”

黎雅曼望向方文文，“文文，明天陪你爸一起去医院吧。”

见文文默不作声，方鸿急忙打圆场，“没关系，小扬会陪我去。”

“那么我明天先去接方小姐，然后再来接老板你一起去医院。”

张浩扬这句话是认定方文文会一起去医院，方文文竟开不了口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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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把车停在医院外路边，转头望着坐在副驾驶座的陈逸风。陈逸风的车子拿去维修了，所以今天由安妮开车。

“到了！”听起来很爽快，其实心底是万千的不舍。

今天安妮和陈逸风度过了很愉快的时光。他们一起看电影、吃午餐，还有一点点时间溜进游乐场。还有，陈逸风特意玩了两轮的游戏才赢得一个保卫萝卜阿波的娃娃送给安妮。

“再见！”

安妮不舍地望着陈逸风走向医院的背影。

突然有一班人，约五、六个大汉，把陈逸风围拢起来，显然不怀好意。其中一个人伸手想抓陈逸风走，被陈逸风一甩推开。

在车内的安妮见状不假思索地下车跑上前去。

“你们要干什么？”

陈逸风望了安妮一眼，低声道，“上车去！”

安妮不理会陈逸风的警告，无所惧地站在陈逸风身边，瞪着眼前这班不速之客。

“他妈的，烦不烦啊，就地解决吧！”

陈逸风认得这个火爆男子是何大同的手下，就是那天在医院里吵吵嚷嚷还推了护士一把的那个人。陈逸风顿时心中了然，这是来寻仇的。

其余人似乎还是有些顾忌，应该是不想在医院前把事情闹大，于是想带走陈逸风，陈逸风当然不肯。

其中两人想架走陈逸风，陈逸风一推一踢，把两人都打倒在地上。那班人没想到陈逸风会有这般身手，再也顾不得是医院境地，便合力围攻起来。陈逸风始终寡不敌众，吃了几拳，原本有机会逃走的，但不想丢下安妮，只好硬撑着。

这时候方鸿的车子也到了。张浩扬首先看见医院门前的那班人，立刻警觉地把车子停在一旁，先搞清楚状况。

方鸿看见陈逸风被围攻着，问张浩扬，“那班人你认识吗？”

“其中一个叫老庄，何大同的打手，其他的应该是他的手下。”

方鸿皱了皱眉头。他对陈逸风的印象不差，更何况他现在来是要让陈逸风动手术的，在情在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去把他们解决掉，不要太张扬。”

张浩扬从司机座位底下拿出一个方向盘锁，下车越过马路走向医院。

车内方文文坐在方鸿身边一直默不作声，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张浩扬，随着张浩扬走近那班人她的心跳就越快。

缠斗间老庄突然抓住安妮，一把刀子搁在安妮的脸上。

陈逸风听见安妮的尖叫声，回头一望，见安妮被挟持着，一分心顿时被两个人紧紧抓住。那个火爆男子刚才被陈逸风揍了两拳，忿忿不平地用力踢了陈逸风一脚，陈逸风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双手仍然被抓住。

老庄得意地用刀子在安妮脸上轻轻滑动着，边望着陈逸风那苍白的脸，“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

张浩扬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举起方向盘锁就往其中一个抓着陈逸风的人身上挥去。那人背后吃痛跌倒在地上，其余人也被突然出现的张浩扬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停手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老庄认得张浩扬，“老大要教训他，你别多管闲事！”

“叫你的老大跟我的老板说去。”

张浩扬望向那个还抓住陈逸风的人，“放手！”

张浩扬的声音不大，但却颇有震慑力，那人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手。

张浩扬走到陈逸风面前，意思是要护着他。安妮挣脱了老庄，急忙去扶陈逸风起身。

老庄咬牙切齿地指着张浩扬，但还是对张浩扬有些避忌。僵持不下之际，其中一个手下悄悄提醒老庄，一群人聚在医院门口围观着，显然已经引起注意。老庄不想惹麻烦，狠狠地瞪了陈逸风一眼，领着手下走了。

陈逸风看着张浩扬，“谢谢。”

“进去吧。”

张浩扬特意走去另一个方向，见安妮扶着陈逸风走进医院以后，才回到车上。

“老板，我可能不方便陪你进去医院了。”

方鸿点点头。他也不想让陈逸风知道太多。

“方小姐，手术结束后麻烦你给我电话。”

方文文望着张浩扬欲言又止。现在眼前这个张浩扬谦卑地微笑着，跟刚才在打斗时那凶狠的眼神仿若两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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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逸风有些吃力地一拐一拐走进病房，方鸿已经换上手术服在等着。

“赵医生，怎么了？”方鸿必需假装不知情，但其实他是真的关心陈逸风的。

“没什么，”陈逸风强颜欢笑，“只是轻微撞伤。”

“要不手术改期吧，反正也不是很紧急。”

“不，现在您的行动已经受到影响，再拖下去您很辛苦的，尽快完成手术早日康复，您就不必再受折磨了。”

“谢谢你啊，赵医生。”方鸿这句话是出自肺腑的，总算刚才没有帮错人。

“待会护士会来带你去手术室，我也要去准备准备，放心，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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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顺利结束。陈逸风换掉手术服准备离开，这时才有空拿出手机，发现安妮的留言：在医院大堂等你。

陈逸风缓缓走到大堂张望，刚好跟坐在一角的安妮对上视线，安妮急忙走上前来扶陈逸风。

“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回家敷一下就好，只是不大能使力。”

陈逸风看看安妮，“你怎么还没走，你不怕吗？”

“怕呀，所以才等你陪我回家。”

“你看我这副模样，怎么陪你？”陈逸风苦笑。

“那就我陪你回家。”

安妮拉过陈逸风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小心翼翼搀扶着陈逸风走去停车场拿车。

好不容易上了车，陈逸风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这才真正松懈下来，不禁闭上眼睛轻揉着太阳穴。安妮望着一脸疲惫的陈逸风，愧疚得低下头。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应该道歉的人是我。因为我你才会遇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如果不是我逞强不肯离开，就不会被他们利用来威胁你。是我连累了你。”

“好了，我们就不要纠结在谁拖累谁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要不然我心里不安啊。”

“你现在不是要送我回家吗？如果可以加一碗面就更好了。”

“好！另外加送一个荷包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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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逸风差点被挟持的事情，安妮告诉了唐昕，唐昕告诉了唐立川，然后凯文和少奇自然也知道了。

结果唐立川，凯文和少奇特地登门造访，不禁让陈逸风有点啼笑皆非，觉得这好像有点夸张了，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三人的到来很有可能不只是探病慰问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凯文单刀直入地希望陈逸风去备案。

“何大同现在是我们的重点调查对象之一，我们不想错过任何线索，希望你能明白。”

“没问题。我本来是想息事宁人的，既然你们认为有这个必要，我明天就去警局备案。”

“谢谢你，赵医生，”李少奇有些无奈，“爆炸案之后，我们的线索都断了，现在有什么蛛丝马迹都不想放过。”

“听说爆炸案的嫌疑人已经认罪了？”

“对。”李少奇点点头。

“我还是觉得很可疑！”唐立川忍不住开口。

“这些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凯文没好气地望了唐立川一眼，“你自己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反驳。”

唐立川觉得整个爆炸案太多巧合了。这么巧当时凯文和李少奇在咖啡馆，这么巧让他们看见那个嫌疑人，又这么巧他们追那个嫌疑人到对面酒吧之后才发生爆炸。仿佛是早已布好的局。

“我在医院看过那个嫌疑人的病历，他有多年的吸毒习惯，一个瘾君子在毒瘾发作的时候，他的行为举止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断的。” 陈逸风说。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还能够置放炸弹就更加可疑了。”

“对了，”李少奇像是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安妮说那天有个人帮你们解围，当时她太慌了记不太清楚，你看是这个人吗？”

陈逸风看了看手机里张浩扬的照片，点点头。“我一直觉得他似曾相识，但总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你有去过庞克咖啡馆吗？他是那里的咖啡师。”

“是他！”陈逸风恍然大悟，但随即一脸疑惑，“可是，他看起来好像跟那班人是认识的，那班人对他都有点避忌。”

凯文不自觉地坐直身子，“除了这个你还注意到些什么？”

陈逸风想了想，摇摇头，“主要是他说了一句话，我才会觉得他们是认识的，他说，叫你的老大跟我老板说去。”

少奇激动地拍一下自己的大腿，“他的老板，黎雅曼！”

“黎雅曼很有可能利用庞克咖啡馆进行黑帮生意，种种迹象都显示她最可疑，”唐立川看看凯文，“包括小惠的案子。”

凯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贯的冷静，“还有一个人，张浩扬，从他身上应该可以找到更多线索。”

最后凯文等人起身准备离开。在送走他们之前，陈逸风问凯文，“你有去医院接受检查吗？”

“这个迟点再说吧。”凯文少有地支支吾吾。

李少奇却是立刻反应过来，紧张地追问，“哥，什么事？”

“没事……回去再说。”

凯文匆匆加快脚步想走回家去，却被少奇和唐立川堵在走廊上。凯文望着眼前的两个人，知道这次不给个交代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脑部还有血块，要动手术。”

“那你还不赶快去做？我可以帮你请假……”

“不行！”凯文打断少奇的话，严肃地，“现在这个时候你要我躺在病床上，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哥……”

“算了，”唐立川清楚凯文的脾气，“从来都没有人可以勉强他。”

少奇当然也了解凯文，可是要他装作若无其事，他也很不情愿。

“还有，”凯文警告少奇，“别让警局的人知道，你要是出卖我的话就马上搬出去。”

“唐大哥，你会收留我吗？”少奇转头问唐立川。

“没问题，今晚就可以过来！”

少奇和唐立川一脸得意地望向凯文，凯文气得说不出话，转身走进屋里去，用力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