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孝谦 05
永远都是人算不如天算。在准备动身去找裴翁时,郡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容嬷嬷。赵孝谦向来不喜欢这个容嬷嬷,自恃在濮王妃身边侍候多年辈份德高望重,实则是个狐假虎威、阴险毒辣的小人。说是奉濮王妃的命来考察郡王未过门的妾室,其实就是要找茬,只是想要让谢小满知难而退或找借口阻止她进郡王府。
容嬷嬷要谢小满每天到郡王府学习礼仪,还要考女红、厨艺等。理由堂而皇之,赵孝谦没有办法反对,只得安慰谢小满轻松待之,不必太过放在心上。结果第一天谢小满就跪到磨破膝盖,第二天在厨房里被热油烫伤。虽然不是很严重,赵孝谦已经心疼不已,差点要跟容嬷嬷吵起来,还好有钟子砚在旁拼命劝住。
赵孝谦送谢小满回家,见谢小满走路一拐一拐的,忍不住伸手轻轻扶住她。
“对不起……连累你了。”
“我没事,只是还不习惯罢了,你等着,我很快就可以上手。”
“你本来不用吃这些苦头。”
“还好啦,谁叫我答应了要嫁给你,”谢小满怕赵孝谦误会,急忙澄清,“我们是有契约的,既然签了约我就一定会做好。”
“不如我想个法子把她赶走。”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我明天可不可以不去郡王府啊?”
“当然可以,以后都不用你去学那些什么礼仪。”
“不是,我已经三天没上学了。明天是柳先生讲学,我想去听听。”
“去吧。你放心,容嬷嬷那边我自会应付。”
临走前,赵孝谦把一瓶药膏塞进谢小满手里,目送着她走进去以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谢小满没有依时出现,容嬷嬷板着脸不停碎碎念。赵孝谦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在旁观望着,他忽然有点好奇容嬷嬷发脾气破口大骂会是什么样子的。印象中从来没见过容嬷嬷扯开嗓子骂人,她总是自恃身份尊贵,永远要记住身份、要照顾仪态。其实这种人才是最讨人厌的,那张虚伪的脸皮下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赵孝谦从来都不掩饰他对这个女人的厌恶。
容嬷嬷吩咐管家去把谢小满找来,赵孝谦开口阻止。
“不必了,她不爱来便不来。”
“还未入府便这般放肆,郡王可以不要面子,难道连濮王妃都不放在眼里吗?”
“何必拉王妃来说事,你若闲着无聊不如早点回去吧。”
话音刚落,管家便来通报,濮王妃来了。这一下赵孝谦倒是有点意外。母妃向来深居简出,没想到这次会亲自过来一趟,看来汴都那边是把她逼急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我儿如此神魂颠倒,连沈家都不怕得罪。”
“母亲是担心容嬷嬷对付不了我,才会亲自来要阻止我纳妾吧。真是辛苦您了。”
“你明知山有虎,为何还偏要向山中行?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是打算把整个濮王府都搭上吗?!”
“我早已另开封建府,这是我巨鹿郡王府的事,与濮王府无关,官家英明,必不会迁怒旁人。”
“天真!你就是命太好了,从前什么事都有哥哥挡着,当然不知道外面的险恶……”
“对啊,从来就只有兄长护我,只有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所以你怕什么,从把我们送进皇宫开始,你不是早就与我们没有关系了吗?”
濮王妃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地把手中的佛串抛到地上泄愤。
“马上把那个女人叫来,我要见她!”
“小满今天不会来。”
“连一个女人都驯服不了,你这个郡王还有什么用。给我跪下,直到那个女人回来!”
赵孝谦二话不说走到屋外双膝下跪。钟子砚要去找谢小满来,赵孝谦却坚持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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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小满挽着表妹苏明珠心满意足地从学堂走出来时,见钟子砚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她随着钟子砚匆匆赶到郡王府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赵孝谦已经跪了一个时辰。
谢小满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一个阴雨天,一整天都下着绵绵细雨。她看见赵孝谦低着头在雨中跪着,原本看起来健壮的身子因为寒冷在微微发抖。
谢小满和钟子砚合力扶起虚弱无力的赵孝谦,他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可是在很用力地喘息着,胸膛剧烈地起伏却似乎还是无法呼吸。
“不好,他哮喘发作了。”
钟子砚神情凝重地匆匆跑出去找大夫,留下茫然失措的谢小满望着在床上因为呼吸困难而无法躺下的赵孝谦。她听钟子砚说过,赵孝谦以前为了逃离皇宫而弄伤自己,才得以用养病为名来到吴江府。谢小满还以为他只是装病,没想到真的让他自己得了喘症,也许当时只有这样才能瞒过御医和官家。
赵孝谦吃力地伸手唤谢小满,拉着她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下。
“你太傻了,应该马上叫我回来的,何必闹成这样。”
“不要怕…… 不用管他们说什么…… 凡事、有我在……”
“我没有害怕过。”
谢小满说的是实话。因为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做小妾是委屈些但又没有伤天害理,她不会因此而抬不起头。那些沈家的人、容嬷嬷甚至是王妃,也只是身份不同罢了,她没有理由也不需要怕她们。她现在害怕的是赵孝谦的病,他看起来很辛苦,而她却什么都帮不上忙。
她只能握着赵孝谦的手,柔声安慰,“大夫快要到了,你忍着点,没事的……”
终于钟子砚带着大夫匆匆走进,还有容嬷嬷也跟来了。大夫要给赵孝谦把脉,赵孝谦却挣脱大夫的手。
“先请容嬷嬷和王妃回去吧…… 郡王府这里向来随性惯了,实在不适合王妃…… 我需要静养……”
逐客令很明显了,容嬷嬷铁青着脸悻悻然退出去。
大夫诊断过后开了药方,赵孝谦却摇摇头,“她们走了以后我才喝药。”
“开什么玩笑,你这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当筹码吗?!”谢小满有些急了,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么复杂,早知道当初她就不去学堂了。
谢小满不停进进出出地探听王妃和容嬷嬷什么时候离开,又去厨房煎好药以便赵孝谦随时可以喝。看着赵孝谦苍白的脸气若游丝的,仍逞强地坚持着不肯服药,谢小满真是恨不得给他强灌下去。对谢小满来说,那一天里的几个时辰仿佛已经经历了大半輩子那么长。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容嬷嬷陪着濮王妃离开,谢小满迫不及待把药端给赵孝谦,赵孝谦已经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谢小满只得一小口一小口地给他喂药。
“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逼她们离开,你这样只会逼死你自己。”谢小满忍不住低声斥责,当然语气还是很温和的。
“你还不明白吗,他是不想你再受委屈,”在一旁的钟子砚开口,“她始终是郡王爷的母妃,不能使太激烈的手段,就只能这样用苦肉计了。”
“我说过我没事,我可以应付。”谢小满怜惜地望着虚弱的赵孝谦,“你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你心疼了?”
赵孝谦微微一笑,望着谢小满的眼神竟是那么温柔,谢小满不禁脸一红,不敢直视他,转身将药碗递给钟子砚,急急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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