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昨晚梦到老家了。我爸共有十个兄弟姐妹，小时候曾祖母还健在时是四代同堂。

祖父母都是割胶工人。据说我小时候常被带去橡胶园，穿着长袖衣长裤被几个蚊香围住，是为了驱蚊。我们小孩唯一可以帮忙就是叠胶片，将一片一片长长的胶片叠起来。我一直不明白祖母是怎么磨胶刀的，每次看她坐在那里，握着一把胶刀慢慢地磨，好像也没看出胶刀有变得不一样，当然我每次都没有耐心等她磨好，早已经溜去别的地方玩了。

祖屋的厕所是在屋子外面的，尤其是入夜时分，我们小孩最害怕的就是上厕所，每次一定要拉个人相陪，在厕所里不时要跟守在厕所外的人说话，担心他会忽然跑走了。

厨房是烧炭的灶炉。早上天气冷的时候小孩就会坐在炭炉前取暖，有的小孩还会一边握着奶瓶喝奶，可享受了。还有一个开放式的中井，下雨天时可以直接储存雨水。

其实小时候的印象很模糊了，只知道大家都很亲近，热热闹闹的，尤其是过新年，所有人带着各自在外面成立的另一个家都回来了，几十个人挤在一起，年夜饭要开好几张饭桌，晚上有一半的人要在客厅打地铺睡觉。

从前的新年是真正的团聚的时候，远方的亲戚朋友都会上门探访，我们也会轮流去亲戚家走访，即使只是一年见一次，但依然可以开怀畅聊。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小孩们就是无聊地吃零食、看电视，还有追舞狮。那个时候龙狮团是一家一家去舞狮采青的，小孩们会一路跟着走，还可以看大人们烧鞭炮。

人虽多，但记忆中很少有争执。我曾经到姑姑开的幼儿园打假期工，住在她家，她也把我跟她的几个儿女一样看待一起照顾。有叔叔不想去同学会，还会把我带上，可能有个侄女在中间比较没有那么尴尬？还有的叔叔不时会送我一些小礼物，甚至给我写信，为的是让我可以练习文笔。

后来，祖母患上失智症，几年之后去世了。再过几年祖父也患癌去世了。祖屋只剩下两个叔叔，其他人都离开家乡在外面有各自的事业和生活。虽然说大家也曾努力想维系亲人之间的关系，但渐渐地还是不可避免生疏起来。新年的时候也不一定能集齐所有人了。

祖屋从木屋翻新成砖屋以就后没有了木板蚊帐，门口上的姓氏牌匾也拿下了。村子里的气候温度也渐渐变高，有时候就连清晨也会感觉闷热，半夜时分再也没有听见蝉鸣或蟾蜍的鸣声了。即使过年过节也都越来越冷清，回乡的人们都会租外面的酒店过夜，再也没有人会在客厅打地铺睡觉。

曾经在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我很抗拒人群也不喜欢热闹。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从小有个大家庭，没有隐私没有个人空间，所以很向往独立、单独的安静时候。可是同时我很感恩，来自一个充满爱的大家庭，学会互相尊重、互相包容。

那是其他的任何关系都无法取代的亲人之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