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间（14）

第二天熏然起得很早。虽然昨晚一整晚想着筱敏的事而睡得不是很好，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因为他终于可以出院了。

好不容易盼到赵启平来做检查，看着他肯定地点点头，熏然几乎要欢呼起来。然而即使在兴奋当中，熏然依然没有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赵医生，昨天筱敏那件事……”

“方鸿和他的司机都说了不会追究。”

“那人是方鸿的司机？”

“嗯。方鸿的司机说筱敏认错人了，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筱敏这么失控。”

赵启平跟李熏然对望一眼，想着熏然会不会接着说下去，可是见熏然没有出声，从他的表情大概可猜测到熏然其实知道真相但不方便说太多，赵启平也就识趣地不再追问。

季白来接熏然出院，刚好赵启平也下班了，便顺道一块回家。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从医院出来，走没多远即在医院附近的候车亭看见一班人正拉扯着筱敏，似乎想要拐走她。筱敏拼命挣扎想喊救命，却被其中一个大汉捂住嘴。

眼看筱敏就要被那班人带走，车子开在前头的季白急忙下车跑过去，二话不说推开抓着筱敏的大汉，然后把筱敏拉到自己的身边。

那几个男人先是一愣，还以为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不知死活的家伙，便把季白和筱敏团团围住，以为想顺便教训一下逞英雄的季白，没想到季白一个擒拿便轻易地打倒了其中的两个人。

这时候熏然也扶着拐杖来到。季白皱着眉头望了熏然一眼，“你跑来干什么？上车去！”

熏然当然知道季白不用帮忙，他只是想带筱敏走。

这时候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客货车又陆续有几个男人下车跑过来。看来他们原本是打算把筱敏拐上那辆客货车的，可是见季白半途拦截坏了好事，便想一拥而上对付季白。

其中一个男人想趁乱抢走筱敏，熏然举起拐杖打断了他的手。那男人哀嚎一声，跟着发狂似的要扑向熏然，熏然侧身避开攻击，再用拐杖往他背后打。幸好这时赵启平也赶了过来，及时帮了熏然一把。

季白忙着对付其他人，眼角瞄到赵启平正跟熏然护着筱敏，即朝赵启平喊，“带他们走！”

赵启平犹豫了一下，熏然却深知季白的战斗力，知道他们留下反而会拖累季白，“走吧，他应付得来。”

季白特意在打斗的人群中开个口，熏然等三人便趁着间隙溜了出去，最后总算上了赵启平的车，扬尘而去。

季白见熏然他们走了以后，心中没了牵挂更加能够专心对付那些人，那班人见抓不到筱敏后便也无心恋战，很快就做鸟兽散跑开了。

季白回到家的时候，赵启平正在给熏然的脚做检查。

熏然见季白毫发无损地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其实刚才如果不是顾及筱敏和赵启平的安危他是绝对不会撇下季白的。

“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先顾好你自己吧。”

季白见赵启平神情严肃，“怎样了？”

“还是回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比较好，伤口好像裂开了。”

“不用吧？”

熏然不禁在心中哀嚎，好不容易刚从那里出来，这么快又要回去？

“赵医生，你就是主治大夫呀，在这里检查不也一样吗。我一定会乖乖呆在家里休养的。”

“少废话，赶紧回去，要不然你这条腿真是废了，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熏然不理会季白，依旧用他那可怜兮兮又泪眼汪汪的眼神望着赵启平，赵启平没好气地失笑。

“医院有这么可怕吗？”

最后赵启平还是让步了，当场要给熏然重新包扎伤口顺便换药，筱敏手势熟练地帮忙。

筱敏见熏然咬牙忍痛不吭一声，心里又是抱歉又是感激。当时就算熏然不出现也没有人会怪他的，但熏然还是不顾一切地挺在她身前了。

“对不起。”筱敏的声音轻得只有眼前的熏然听得见。

“没事。”

筱敏抬起头，只看见熏然那温暖的笑容，明明刚才还是一副疼得眉头皱成一团又不敢喊出声的样子。

这时候门铃响，唐川来了。

唐川在实验室里忙得天昏地暗，腾不出时间去接熏然出院，因此下班回来以后便想说先去探望熏然，没想到却看见筱敏正在替熏然换药。

“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川望望熏然，又望向季白，可是两人耸耸肩，一时之间也不懂从何说起。

“好了，”赵启平终于忙完熏然的伤口，“这样吧，我送筱敏回家，你们就慢慢跟他讲故事吧。”

熏然有些不放心地望着筱敏，“你自己要小心，不要独自出门，有什么事马上给我电话。”

筱敏点点头，临走前向熏然、季白和赵启平深深地一鞠躬。

“这一次真的幸好有你们。”

几个大男人被筱敏这么一着突然间有点尴尬，季白急忙挥挥手，“好了好了，回去吧，注意安全。”

唐川见季白等人这副模样就更是好奇了。好不容易听完熏然和季白前后补充的故事，才恍然大悟。

“难道，方鸿还涉嫌儿童拐卖？”

唐川可以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他真的是怕了，方鸿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只是方鸿新聘请的司机，不一定有关系，况且这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我需要回去警局找找旧档案才可以继续查下去。”

“哥，我也要回去。”

“你刚才不是答应了赵医生会好好在家休养的吗，你不怕又要被抓回去医院？”

“只是坐在档案室里，哪都不去，可以了吧？”

季白没好气地看一眼熏然，这小子看似温顺，可一旦固执起来也是不逞多让的，而且他也知道这是筱敏委托熏然的事，熏然更是不会置身事外了。

“我再考虑考虑。”

唐川接到向子莹的电话，说她已经到了。唐川走出季白的家，一眼就看见在自己屋外等着的向子莹，双手都提满了东西。

唐川走上前去，顺手接过向子莹手上的几个袋子，“这都是些什么，怎么这么多东西呀？”

“打包的晚餐，还有你说过家里没有干粮了，我就顺便买了一些饼干、咖啡粉之类的，还有这些是你可能会用到的资料……”

向子莹有条不紊地报告着，唐川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回头一望，见季白和李熏然正站在门口看热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唐川瞪着他们，“两个大男人像个大妈似的，无聊！”

季白也没被激怒，只是调侃地笑了笑，拍拍李熏然的肩膀，两人这才不慌不忙地转身回屋关上门。

唐川留了一些资料在家里，便想把研究工作带回家做，向子莹只好跟着过去帮忙。

她知道唐川一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因此早已有所准备，晚餐、宵夜和点心都预备妥当，然后顺道把干粮、日用品等都一并补齐。反正唐川的生活习惯、吃惯用惯的东西她都早已熟悉。

向子莹帮忙把数据输入电脑里，唐川却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上次在小货仓的逮捕行动过后，虽然成功起获一批毒品、打击了他们的活动，但跟着也没什么进展，调查陷入了僵局。

唐川曾经暗自庆幸，到目前为止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方鸿牵涉其中，可是现在突然又冒出一个疑是拐带贩卖儿童案。然而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许是另一个突破点。

唐川考虑着要不要再次探访方鸿，不过他相信方鸿已经对他起了疑心，恐怕不会这么容易露出破绽。

“唐教授，弄好了。”

向子莹唤醒了沉思中的唐川，起身让唐川坐到电脑前检查那些数据，然后走进厨房。不久之后，端来一个保温杯放在电脑旁。

“这是什么？”

通常唐川喝咖啡是不用保温杯的，而且杯子里的看上去也不像是咖啡。

“你这两天都在咳嗽，喝些凉茶比较好。”

唐川哦了一声，也没意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感觉还蛮不错。

唐川不再理会子莹，专心检验刚输入的数据，打算整理一份报告出来。

不懂过了多久，唐川拿起保温杯看看，发现凉茶喝完了，想换一杯咖啡，这才抬头寻找向子莹的踪影，结果却发现向子莹正蜷缩在沙发上捂着腹部，脸色有些苍白。唐川急忙走到向子莹身边，关切地望着她。

“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什么……”

向子莹见唐川仍在望着自己，知道唐川在等着答案，支支吾吾了一下，最后还是老实回答，“只是……月事……”

向子莹说得很小声，但唐川听得清楚且马上会意，可是还是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女生来月事这回事，可是因为月事而不舒服，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反正这个报告还需要一些时间。”

唐川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见向子莹半躺在沙发上，也就转过身继续到书桌前工作，眼角却忍不住时不时瞄向子莹。

然后，他看见向子莹打开手提袋搜了搜，一脸为难的样子，最后还是站起身说要出去一会儿。

“要去哪里？”

“去楼下附近的超市买东西。”

“你这副模样还怎么出门，什么东西急着要买的？”

向子莹犹豫了一下，轻轻吐出一句，“卫生巾。”

唐川不及细想即冲口而出，“我帮你去买吧。”

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日常用品，唐川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是当他看见向子莹那一脸惊讶的表情时，突然醒悟他这个请缨是不是有点不妥？然而唐川还是很快做了决定，问清楚牌子和型号后即匆匆跑去超市。

来到这女性专卖品的部门前，当身材高挑的唐川站在几个女人当中就像鹤立鸡群那般突出的时候，唐川顿时觉得高估了自己的情商。

他仿佛看到身边的女人偷偷瞄着自己，虽然看上去没有嘲讽之意，但忍不住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唐川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然后用锐利的眼神匆匆扫过那一排排不同包装的卫生巾，很快便找到向子莹要的牌子。

唐川拿着一包卫生巾转身准备去付钱，却迎面碰见了赵启平和安妮，顿时心中暗叹一声不好。

他虽然说不介意被人看见自己买这种东西，但想到要费一番口舌解释的话，他还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不过，以赵医生的修养，应该不会像一般人那样肤浅吧。

脑海里闪过几个念头，结果唐川还是选择主动开口打招呼。

“这么巧啊。”

“是啊，刚才送筱敏回家后顺便去接女朋友过来，我们打算今晚在家自己弄晚餐。”

赵启平稍稍举起右手提着的刚买的食材，左手继续牵着安妮。他当然一眼就瞧见了唐川手中的那包东西，但却识趣地假装视而不见。

就在这个时候，向子莹突然来到唐川身边，“唐教授。”

唐川没想到向子莹还是跑来了，不过这个时候她的出现实在是太合时了。

向子莹不动声色地从唐川手中接过那包卫生巾，唐川则向赵启平和安妮介绍他的助理向子莹，一场差点出现的尴尬场面总算是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