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间(18)
方文文站在吧台后,遥望着赵启平向安妮求婚那浪漫的一刻,说不出的羡慕。再转头望向正在教导小关泡咖啡的明诚,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自从那次在明诚家被拒绝后,文文再也不主动找明诚。
她还是坚持来咖啡馆工作,是因为她真心喜欢这家咖啡馆,想学习如何经营。虽然现在是每天与明诚朝夕相处了,但她一再地告诫自己,跟明诚保持距离,算是赌气也好,给自己留着最后一点尊严也好。
明诚似乎也明白文文的意思,两人就是这样维持着君子之交,平平淡淡地过着这些日子。
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声在原本宁静的咖啡馆里显得特别刺耳,众人都不禁转头张望。
一班约四、五个年轻小伙子边嬉闹着边摇摇摆摆地走进来,看似都喝醉了。文文想上前去阻止,却被明诚一把拉住。
“你留在这里。”
明诚留意到这班年轻人是从对面的酒吧过来的。话说上次酒吧因为藏毒事件被封后,何大同也不懂用了什么手段,上个星期酒吧就重开了。
明诚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打烊了,经过赵启平的身边低声说,“你们先走吧。”
“需要报警吗?”赵启平瞄了一眼那班人,很明显是来生事的。
“没事,我应付得来。”
其他的客人见状也纷纷结账离开。那班年轻人见咖啡馆里客人都走光了,更加肆无忌惮地高声嘻哈,还走到角落的一个木架子前,将架子上的包装咖啡粉和咖啡豆拿下来把玩。
明诚沉住气走上前去劝阻,“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那班人对明诚视而不见,还把咖啡豆扔来扔去嬉闹。明诚一步上前伸手把其中一人手中的咖啡袋夺下,那人先是一愣,然后高声大喊打人了!
一班人借机作乱,砸椅子、掀桌子……文文再也站不住,走出来要阻止他们,结果反而被他们调戏。
明诚把文文拉走,正准备要打一架,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小关喊了一声小心。明诚回头一望,见那木架子摇摇欲坠,文文正站在木架子的前方。
有人趁机推了一把那木架,明诚不假思索冲上去护着文文,木架子倒下重重打在明诚的后背。那架子不高,但材料是实木相当沉重,明诚护着文文在身下被木架压住竟一时起不来。
这时黎雅曼刚好带着几个手下来到,见状二话不说即让他们把那几个捣乱的拖去后巷解决。小关赶紧把木架子移开,文文从明诚的怀中钻出来后急忙扶起明诚,见明诚有些步伐不稳,皱眉扶着左肩,似乎受伤了。
“你有没有事?伤到哪里了?”
文文担心地想给明诚检查,明诚却摇摇头,简短地说了句没事,就转过身去想跟小关一起收拾,可是黎雅曼的其中一个手下走来,要明诚到后巷去。
明诚以为黎雅曼要自己帮忙解决刚才那班捣乱的年轻人,结果却是看见一个男人被挟持着拖过来,是张伟。
张伟果然还是想杀掉筱敏。在他想动手之前被黎雅曼的手下发现了,及时制止他并带他回来。
“你有没有脑子?”黎雅曼的声量不高,可是那冰冷的神情带着杀意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你已经是个通缉犯了,还想跑回来杀人?你不知道那女的已经跟警察在一起了吗?!”
“不杀她,她也不会放过我的!”
“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你。阿诚!”黎雅曼将手中的东西扔给明诚。
明诚随手接过,手中一沉,是一把已经装上灭音器的短枪。张伟顿时吓得脚软跪下,拼命求饶。
张伟冲动又鲁莽,黎雅曼知道他迟早会坏事,万一他真的被警方抓了也难保他不会出卖他们,所以直接解决掉这个人是最干脆的办法。
明诚举起枪对着张伟,却还没有上膛,似乎有些犹豫。
“不敢开枪?”黎雅曼转头盯着明诚,一股紧迫感直逼明诚。
枪依然指着张伟,明诚回答黎雅曼,“时间太仓促,边境那边临时换人恐怕不妥当。”
其实明诚想把这个人留给季白,他知道季白要这个人,而且如果换了另一个人去边境,明诚没有把握能够掌控他。现在杀了张伟根本没有好处。
黎雅曼似乎也有点动摇了。交易的日子近在眉睫,这个时候换人的确不明智。张伟再怎么不堪,毕竟已经跟缅甸那边的人打好关系,地理环境也是他最熟悉。
“文文!”
明诚突然发现文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默默盯着他们。明诚即刻收起手中的枪,黎雅曼不动声色地接过明诚背后的短枪,跟着藏进自己的包包里。
“有事吗?”黎雅曼问。
“我只是想来看看阿诚的伤。”
见黎雅曼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明诚赶紧随着文文走去员工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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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叫明诚打开衬衫,明诚依言脱掉衬衫,内里只穿着一件背心,左肩上的淤青显而易见。
文文轻轻按压一下明诚肩膀的伤处,“没有脱臼或伤到骨头吧?”
“没事。”
文文看着明诚又是一副漠然置之、拒人千里的模样,一股莫名的闷气油然而生,忍不住用力在他的肩上拍一下。
明诚突然吃痛喊了声哎哟,转过头一脸无辜又莫名其妙地望着文文。
“怎么了?”
文文扬扬眉,报复似地加重语气强调,“没事!”
文文倒了药油在明诚肩膀的伤处用力搓擦。明诚大概猜到文文是因为什么事不高兴,可是还是觉得委屈,但又不敢惹她,只好认栽地低下头,咬紧牙关任由文文摆弄,不敢再哼一声。
“刚才如果你没有看见我,你会开枪吗?”
明诚一时之间竟答不上来。
他忽然想到,这两年里他好像没有开过枪了。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不想。他已经有些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应该杀的人。
他又想起林飞凡。就算是重来一次明诚还是会去救他的,可是如果当初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会不会杀了自己?明诚真的不知道答案。
见明诚若有所思的样子,文文再次试探,“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日子,是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或错,何必过于较真,黑白之间,不要忘记还有灰。”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为什么非要搞得这么复杂?你这样子真的开心吗?”
“这是各人的选择,”明诚穿好衣服站起身,“我们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
不是这样的,文文不断地摇头。她始终觉得明诚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他就是要把自己塑造成如此冷漠无情?
文文还想追问,明诚却已经准备离开休息室。门一打开,黎雅曼正站在门外,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我有话要跟你说。”黎雅曼对明诚说,然后望向文文。
文文知道黎雅曼的意思,识趣地走出去,然后明诚把休息室的门锁上。
“张伟答应待到老板的生日会过后就走,到时候我想你陪他回去边境一趟。”
说是相陪其实就是监视。黎雅曼希望明诚透过张伟,跟边境还有缅甸那边打好关系。
黎雅曼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想要明诚代替张伟,因为她迟早还是要除去张伟。
这个安排对明诚来说正中下怀。之前他还在寻思应该怎样更了解边境那边的运作,尤其这次的交易看得出黎雅曼很重视,交易量一定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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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川看了看手表,将近早上九点半了还不见向子莹的踪影,她平时很少迟到的。
随手把刚喝完咖啡的杯子放进洗碗槽,唐川打算自己先开始今天的实验,就看见向子莹匆匆走进来。唐川望着她,等着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一定是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个女生太容易猜了,唐川露出得意的微笑。
“你平常吃的那家三明治今天没开店,我就跑去第三路买,所以才会迟到。”
第三路相隔最少两条街道,路程远多一倍,难怪她气喘吁吁的。
“我也不一定要三明治啊,”唐川看看向子莹那都沾上泥泞的高跟鞋,“以后你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偶尔不吃一顿早餐也没什么。”
“不吃早餐怎么行,你又一定要喝咖啡,空腹喝咖啡不好的。”
向子莹将三明治放在唐川的办公桌上,然后转身去洗杯子,她知道杯子一定是在洗碗槽里。
“我都说了是偶尔,就是发生的概率很低,即使发生了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那我偶尔跑多两条街也没什么呀。”
唐川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向子莹。
向子莹转头看看唐川,“怎么了?”
“你好像越来越敢说话了。”唐川煞有其事地盯着向子莹,“当初你刚来的时候,好像只会说一句话……”
两人同时开口,“对不起!”
然后两人都失笑了。
向子莹不自觉地骚骚头,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相处久了就觉得唐川也不是想像中的高高在上,虽然有时候还是会有些因为自信带来的小骄傲,但大多时候他还是挺接地气的。
轻轻两下的敲门声传来,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季白走进来。
原本一脸轻松还带着些作弄之意的唐川立即换上严肃的脸孔。没有提前通知并且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的,通常都是与案件有关,而能够让季白亲自过来的,肯定是重要的案子。
何大同要指证黎雅曼杀害许栩。
那天何大同如常想回去酒吧,却在经过小巷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一些声音,他好奇地走过去,就看见黎雅曼杀死许栩的那一幕。
后来何大同用这件事威胁黎雅曼,黎雅曼从中协调,才让酒吧第一次被揭发有人在里面吃迷幻药的时候得以摆平并重新营业。
前几天何大同的酒吧再次被搜出迷幻药,这一次黎雅曼不肯再帮忙,何大同才决定站出来指证黎雅曼。
“他的供词有帮助?”
“他可以说出当时的日期和时间,许栩和黎雅曼的穿着,以及黎雅曼是用刀子直接割喉。”
季白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几许的落寞。有些伤痛不管过了多久依然会隐隐作痛,更何况是一个一再被揭疤而没有时间愈合的伤口。
“割喉……”唐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我怎么都没有想到!”
颈动脉被利器割伤,鲜血会呈喷射状从体内喷出,伤者跟凶手的身上都会沾有大量的血液。唐川曾经在方鸿的车上找到一颗从黎雅曼的手链掉下来的钻石。如果当时黎雅曼有带着这条手链,那么肯定会沾上血迹,即使被清理过也一样可以检验出来。
唐川回头望了一眼向子莹,向子莹立即会意。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把那颗钻石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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