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平静又无聊地过了三个月，直到那天小惠走进庞克咖啡馆。
当张浩扬将咖啡递到小惠面前的时候，他无意间察觉到这个女生盯着刚走进来的黎雅曼。在黎雅曼走进厨房不久之后，张浩扬看见小惠也站起了身。他并不认识小惠，可是显然的这女生在跟踪黎雅曼。
平常这个时候黎雅曼很少会来咖啡馆，只是昨晚的一单交易临时出了状况，一批货被逼暂时滞留在咖啡馆里。黎雅曼就是来处理这批货。
这时刚好是咖啡馆的非繁忙时间，厨房里黎雅曼把不相干的人打发离开后，开始仔细检查那批货，然后吩咐手下暂时存放在一个暗格当中，打算今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运走。
警觉性高的黎雅曼突然发现小惠站在厨房门口处，立刻充满戒备心地盯着小惠。
“我、我找洗手间。”
“洗手间不在这里。”
“不好意思。”
小惠假装什么都看不见地急忙转身想离开，却迎头撞上了张浩扬。
黎雅曼向张浩扬使了个眼色，指示张浩扬把小惠带去后巷。小惠挣扎着，却始终不敌张浩扬的力气。张浩扬捂着小惠的口不让她出声，然后把她从厨房的后门拖去后巷。
张浩扬瞧见黎雅曼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子，知道她已经起了杀机。
“老板娘，这里不安静。”
张浩扬的意思是这里很容易被外人发现，他本来是希望黎雅曼因为有顾忌而放过小惠，至少暂时不杀她，可是没想到黎雅曼一把将小惠从张浩扬身前拉了过去。
“那就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黎雅曼手中的刀子已经在小惠的脖子上狠狠地划过，鲜红色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两个女人。
黎雅曼一放手，小惠即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再也不会醒过来。
张浩扬看得心惊胆颤，想到自己一直跟在这样的一个女人身边就不寒而栗。
黎雅曼进去洗手间清洗之前吩咐张浩扬善后，张浩扬却只是望着地上那几乎被鲜血淹没的尸体发呆。
他在想，这个会不会也是自己以后的下场？
结果张浩扬的嘴角竟不自禁地微微牵动，露出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诡异的苦笑。
还以为当初毅然决定加入这个行动的时候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可原来他还是怕死的。
出乎意料的是，经过小惠的事件之后，黎雅曼反而重新接纳了张浩扬，甚至逐渐交给他越来越重要的任务。
也许是黎雅曼以为那一次张浩扬虽然没有杀人，可是已经算是同伙，如果张浩扬再出卖他们，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在林飞凡的穿针引线下黎雅曼搭上了泰国的一个地下组织。这一次他们要用一批军火来交换二十公斤的冰毒。
要是黎雅曼再得到这批军火，警方要对付她就更加困难了，而且这次黎雅曼打算亲自出动，因此这一次是逮捕黎雅曼、瓦解她的组织的最好机会。
凯文身为张浩扬的上司，原本希望张浩扬退出这次的行动，因为此次的行动太危险了，凯文没有办法保证张浩扬的安全。
张浩扬左思右想，如果这个时候退出黎雅曼一定会怀疑他。万一警方行动失败的话他还要继续留在黎雅曼的身边，所以他的身份还不能曝光。最后张浩扬还是决定按照计划跟随黎雅曼的布置和安排。
行动的前一晚，林飞凡带了两瓶酒来找张浩扬。他一直以为张浩扬少喝酒是因为酒量不好，其实是因为张浩扬担心自己酒醉后言行失控会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一直都很谨慎地不让自己喝醉。
林飞凡倒了一杯酒给张浩扬，自己却举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别喝太多，明天还有任务。”
“你担心？”
“我每一次都会担心。”
“也对，每一次都是用我们的命去拼的，谁知道最后回不回得来。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
林飞凡用酒瓶跟张浩扬干杯，再喝了一大口。
张浩扬隐隐觉得林飞凡有点不妥，但又说不上来。张浩扬突然有股冲动想阻止林飞凡去明天的任务，他很不希望林飞凡被逮捕。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跟着老板娘的话，你会干些什么？”
“没想过，”林飞凡摇摇头，“当你习惯了某一种生活之后就不想改变了，何况外面的世界也未必能够接受我们。”
把林飞凡送走之前，张浩扬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明天小心一点，安全第一。”
林飞凡捶了一下张浩扬的胸部，“别婆妈了，明天见。”
*** *** ***
深夜十一时左右，由张浩扬开车，载着林飞凡以及另外两个手下来到一个荒废的码头。
这里已经是黎雅曼第二次利用来进行交易，上一次在这里交易是半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张浩扬还没加入他们，但林飞凡已经很熟悉这里的环境。黎雅曼乘另一辆车随后来到。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张浩扬等人手中的手电筒在发出微弱的灯光。
张浩扬的眼睛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之后，开始打量四周，猜测着由凯文带领的特攻队会藏匿在哪里。
不久后，一辆越野车驶来，泰国人来了。
对方拉开他们越野车后的大帆布，露出装着枪支的木箱子。黎雅曼吩咐手下把车上的冰毒搬下来。
双方准备检验货物的时候，突然一道强烈刺眼的灯光照射着众人，是警方的照射灯。一队特攻队从黑暗中疾风般冲出来，把黎雅曼等人团团围住。
张浩扬盯着黎雅曼，他知道黎雅曼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果然黎雅曼面不改色地举起手中的短枪，凌空开了一枪。
随着枪声响起，林飞凡等人也跟着随意开枪制造混乱，趁机四处窜逃。
张浩扬弯下身子躲在车门旁，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枪声，现在他只能够等待，但愿警方能够抓到黎雅曼。
林飞凡大腿中枪，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张浩扬见状即不假思索地冲上去扶起林飞凡。
林飞凡指示张浩扬一块走到码头边靠海处，张浩扬不明所以但依然照办，可是没走多远已经看见凯文追上来。
林飞凡心急着想加快脚步，反而再次跌倒。望着自己血淋淋的大腿，他毅然用力推开扶起他的张浩扬，张浩扬因此连连后退了几步。
“别动！”
凯文双手握着枪指向张浩扬，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帮助嫌疑犯。
“走！”
林飞凡向张浩扬嘶喊着。
张浩扬望了望眼前不远处跌坐在地上的林飞凡，再抬头望着举枪对着自己的凯文。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一阵快艇的引擎声由远而至。张浩扬一怔，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快艇。
然后张浩扬看见黎雅曼上了快艇，才恍然大悟这是黎雅曼早已预备好的后路。林飞凡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叫他跑来海边。
张浩扬望着凯文，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别动！”
凯文再次大声警告，此刻他猜不透张浩扬的动作，不禁开始有些心急。
张浩扬仿佛没有听见凯文的警告，再踏前一步弯下腰要扶起林飞凡。凯文终于扣动扳机，子弹从张浩扬的左手臂擦过，冲击力把张浩扬仰后推倒。
张浩扬只觉得左手臂像被灼烧一样的疼痛，跌倒在地的时候可能撞到了头部，头昏脑胀地竟然躺在地上一时起不来。他感觉有人过来拉他起身，连拉带拖地被带上快艇，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当张浩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他摸摸被层层纱布包扎着的左手臂，也许是麻醉药的关系，整只手臂都好像没有了知觉。
一位护士走进来给张浩扬量血压和体温，发现张浩扬在发烧，想要出去拿退烧药的时候却被张浩扬捉住追问，“还有没有别人跟我一同送进来医院？”
“没有。”
张浩扬的心一沉。林飞凡受了伤，他没有被送进来医院，很可能是被警方抓了，又或者死了。
张浩扬无意中看见自己的手机在病床旁的小茶几上，应该是医护人员在给他换病服的时候放下的。张浩扬匆匆给凯文打电话，确认林飞凡被逮捕了，现在被拘留在另一家医院里。
张浩扬不顾医生的反对坚持出院，独自跌跌撞撞地去到林飞凡的病房外附近，看见凯文正和一位警员守在病房门口。
张浩扬给凯文传了个短信：“五分钟”。
凯文抬头瞥见转角处张浩扬熟悉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遣走了那个警员。
林飞凡听见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看见张浩扬走进来，惊喜得不顾脚伤急着坐起身。见张浩扬安然无恙自然感到欣慰，可是也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走进来这里探视自己。
“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同时间开口问对方，然后会心一笑。
“对不起。”
“道什么歉，你没有责任一定要救我。”
张浩扬不语。他觉得对不起的，不只是因为当时没有成功把林飞凡救走。当真要计算起来的话，他腿上的这一枪都是张浩扬害的。
“你不需要感到内疚，我也出卖过你一次，咱俩算是扯平。”
张浩扬一脸茫然地望着林飞凡，他不知道林飞凡何时出卖过他。然后张浩扬突然想起那艘快艇。
林飞凡，包括其他人似乎都早已经知道会有快艇来接应他们一事，除了张浩扬。他为什么不告诉张浩扬？
“你知道了？”张浩扬的心跳加速，他害怕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与其说是出卖，不如说你只是在执行任务，一个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歼灭我们的任务。”
“不，不是……”张浩扬的声音转弱，他根本无力反驳。
“我说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放心，这事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并不重要，反正之前我也只是怀疑罢了。”
所以他是用那搜快艇来证实了张浩扬的背叛。张浩扬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愧疚、无奈、矛盾、挣扎，都在牵扯拉拔着他的心，他突然有种很沉重的窒息感，不能呼吸。
林飞凡轻轻在张浩扬胸前捶了一拳，依旧是那副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去吧，继续你该做的事。”
张浩扬缓缓走出病房，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最后脚下一浮，只能无力地跌靠着墙。一直守在病房外的凯文见状，赶紧上前扶着他，所触及的手臂和额头都是烫热的。
凯文眉头一皱，“你还是回去医院吧。”
张浩扬摇摇头，他要回去咖啡馆找黎雅曼。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只能继续走下去，没有回头路。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