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放手（13）
天亮后瑾瑄马上找到了师傅修理门锁，文涛则匆匆赶去公司找李宗明讨论工作上的安排。他要回去给父亲办丧事，必需停工几天，还有他希望李宗明帮忙封锁这个消息，他只想低调地为父亲做最后这件事。
在公司外，文涛偶然碰见了大海。站在一角的大海一脸烦躁，口中含着一根烟，两手在左右口袋胡乱摸索应该是找着打火机。大海无意间抬头看见文涛向着自己走来。
“有打火机吗？”
“已经戒烟了。”
“戒烟？戒烟好，可我就是戒不了。”
大海终于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啪啪两三声后才点着香烟，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文涛看着大海那深锁的眉头。
“怎么了？”
“夕阳那部戏，你收到钱了吗？”
“收到了，一、两个月前才收到。”
“哼，还是大咖有特权。我们一班幕后的到现在一分钱都没收到。”
“不会吧？那部戏都拍完快半年了。”
“都是些什么周转不灵的烂借口，我刚才还特地跑去会计部，结果还是一拖再拖。去他的，就只会欺负我们这些没有固定合约的人！”
文涛想了想，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然后把手机递给大海。
“你的银行户口号码。”
“干嘛？”
“先给你一些拿去周转，记住要还的。”
“我不是向你借钱！”
“你的房租还了吗？车贷呢？还有，前两天你跟我说你妈进了医院，现在出院了吗？”
大海顿时语塞。文涛说的都是事实，尤其是他母亲的住院费，因为没有保单，所以费用很可观，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厚着脸皮三番四次跑来公司讨工资。大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在文涛的手机上按下几个数字。文涛跟着透过银行的网页成功转账。
“你查一下自己的银行户口。”
“谢谢。”
文涛清楚大海的脾气，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这么急躁地要钱，所以文涛会毫不犹豫地愿意借钱给他。说实话文涛出道得比较顺利，尤其是前面的几年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一直不愁工作，收入不算多可也算是稳定的，但是他看过太多的同事或工作人员因为收入低微或不稳定而三餐不继。他们都是敬业乐业、甚至在专业上都很杰出、很有经验的人才，可是常常得不到同等的待遇，文涛常替他们感到无奈和惋惜。
“以后尽量别跟这家公司做吧。”
“有工作已经很好了，哪有本事挑。迟点会过去山谷影视那边，听说关老板人不错，希望这次待遇会好些，可惜你没去。”
“是那个警匪片吗？我会加入，我在等着他们的合约。”
“你不是推了吗？我听说他们正头痛着找代替的人选。”
文涛一愣。他马上想到了李宗明，一定是合约到了李宗明那里，然后李宗明帮他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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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李宗明后，文涛先说了父亲的事，李宗明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要取消后天的商演很可惜，他好不容易才替文涛拿到那开幕仪式的嘉宾一席位，而且本来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顺势争取当代言人的。
“为什么要推了那部电影？”文涛冷不提防地一问，神情特别凝重。
李宗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指哪部电影，“虽然山谷影视的名声是不错，可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和大多数的幕后班底都是没有名气的新人，一点号召力都没有，而且给你的那个角色虽然是男主角，可是人设也没特别好，推了也不会吃亏。”
“新人不代表没有实力，在电影方面我也是新人，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剧本和角色都不错，我想试试。”
“如果你接了这部电影，再过两个星期就要进组了，我本来打算安排你拍的那个洗发水广告怎么办？”
“反正还没答应，直接推掉就行了。”
“你知不知道那个广告的酬劳有多少？而且那是个国际性的广告，曝光率随时比你那部电影强啊！还有，快要年底了，会有很多的商业活动，到时候你的档期会很麻烦的。”
“其实你是怕我接了这部电影以后，就没有时间接其它赚钱的工作了，对吧？”
“这是事实。况且我真的不看好那部电影，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如果我坚持要拍呢？”
“我不赞成。”
“我会接下这部电影。”
文涛坚决地做了决定，原本已经是心情极差的他不想再跟李宗明争执下去，毅然转身离开李宗明的办公室。他跟着联络了电影公司的制作人，要在下午回乡之前签合约。
这一次，是彻底跟李宗明翻脸了。文涛很清楚这后果很严重，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纠结，此刻对他来说赶回家乡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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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民们的协助下父亲的丧礼顺利结束。文涛基本上什么都不懂，一切听从祥叔他们的安排，反正父亲已经走了，什么仪式对文涛来说都没有意义。他唯一庆幸的是这期间有瑾瑄一直陪在身边。
文涛在瑾瑄的陪同下回到父亲的菜园，举目观望，要把这一片土地卖掉还真有点不舍，可是已经没人打理了，留下来只会让他触景伤情。
瑾瑄抬头望了望身边神情哀伤的文涛，眼神有点空洞，那眼袋和黑眼圈，还有下巴挂着没剃干净的胡渣，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只好轻轻握着他的手，希望能够传递一些安慰给他，结果文涛那宽厚的大手反而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像想抓住些什么似的。
瑾瑄在心裡斟酌了一下，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了一个这几天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问：“你的妈妈，还是没有消息吗？”
文涛一愣，他没想到瑾瑄会突然提起这个，只有苦笑着摇摇头。
当年那个女人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文涛只有五岁，可是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妈妈拿着一个包裹要出门，叫文涛在家里等她，结果文涛等到天黑，等到父亲精疲力倦地回来了，却一直都等不到妈妈回家。父亲四处去找，几乎惊动了整个村子里的人，他们都说她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文涛一直希望这只是个误会，他甚至希望妈妈是遇到意外去世了，也不愿知道妈妈真的抛弃了他们、抛弃了这个家。已经这么多年了，从开始满怀希望到后来的心灰意冷，这件事好像就这样渐渐地被大家遗忘，可是在文涛心中始终是一根刺。
“算了，都过了这么久，也许她也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只可惜我爸一直不肯再找个伴，要不然也许他就不会倒在菜园这里也没有人知道……”
“那你呢？你会不会因为这样也不相信婚姻了？”
文涛没想到瑾瑄会问得这么直接。他的确对婚姻没有信心。要走的始终会走，那一纸证书即留不住人更留不住心。要是真心相爱，自然愿意为对方付出、为对方守候。如果要用婚姻来绑住对方，要对方因此而对这份感情负责任的话，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文涛突然想问回瑾瑄，那么你呢，你还会不会再踏入婚姻这个殿堂？可是文涛最后还是把这个问题给咽回去了。
曾经他有想过，要是当初他没有跟瑾瑄断过联系，今天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也许瑾瑄不会遇上之前的丈夫、也许她不会结婚、也许文涛不会踏入娱乐圈、也许他俩真的会在一起…… 人生这一条单程路，无法窥见前方的风景，也无法回头留恋过去，终究还是让人留下不少的遗憾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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