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放手（7）

文涛抬头仰望着站在二楼栏杆边的徐巧莹，挥挥手。

“跳吧！”

徐巧莹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纵身跳了下去。

“Cut！OK！”

听到导演的这一声，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导演走到文涛面前拍了拍文涛的肩膀，两人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众人着手收拾器材和道具等，准备收工离开。从楼上飞奔下来的大海几乎是飞扑而上紧抱着文涛，文涛赶紧推开他。

“喂，冷静点。”

“我还以为今晚收不了工呢！你等我们一下，收拾好以后，我们去喝一杯！”

文涛还没来得及答应，大海又匆匆地转身去跟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收拾了。文涛走到一旁等着，却见巧莹来到了面前。

“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

“我答应了大海跟他们去喝一杯。”

徐巧莹轻轻挽着文涛，“还生气呀？我不是故意要你来这里的，刚才人家是真的害怕嘛。”

“你知道我介意的不是这件事。”

“你还想着昨晚的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你有这么小气吗？”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见过，可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再碰那种东西。”

“我都还没怪你擅自把我的东西扔掉呢。说好了我们尊重彼此的隐私和自由，只要不愿意都不会干涉对方的事，不是吗？”

“对，什么事都行，唯独这件事我不能接受。”

“你怎么这么霸道！”

“这是原则和道德的问题。”

“那是不是如果我坚持的话，我们就要分手了？”

这时大海从不远处向文涛招手，“文涛，可以走了！”

文涛不再理会巧莹，径自走向大海。巧莹看着文涛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得跺脚。

厢房内，有人紧握着麦克风高声欢唱，有人举杯共饮玩着猜拳游戏，可能是因为那部戏还有一天就要杀青了，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文涛坐在一角闷闷不乐地喝着酒，坐在文涛身边的大海推了推他，“你跟徐巧莹吵架了？”

文涛没有出声，默默喝了一口酒。大海本想劝说几句，可是外人雾里看花，文涛跟徐巧莹之间的关系似有若无，个性耿直的大海本来就搞不清他们这段关係，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文涛继续喝酒，昨晚巧莹手中的那包东西在他的脑海里却挥之不去。他记得刚入行的时候，有一次在一个明星的私人聚会里，看到他们在吃这些东西。文涛看着那些人吃了以后都变了个样似的，什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纯情玉女，最后都只有颓靡和疯癫，文涛只觉得恶心。有人递给他，可是文涛没有接受，庆幸那时候他还血气方刚也不怕得罪人，所以敢敢拒绝了。

文涛不是对巧莹没有感情的，毕竟在一起一段时间了，虽说都不想被约束，表面上大家都很潇洒，可是文涛知道彼此还是在乎对方的。就因为在乎，所以他不希望巧莹掉进那个深渊，可是他似乎无能为力。

突然有人推门走进来厢房，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来者，徐巧莹也不理会其他人的眼光，径直走到文涛面前。大海见状赶紧识趣地起身让出文涛身边的座位。徐巧莹没有坐下，只是直视着文涛，“我要跟你谈谈。”她不能忍受一个男人如此冷澹地对待自己，尤其是沉文涛。

文涛瞥见周围人那好奇的目光，终于缓缓地起身走出厢房，徐巧莹跟在身后。两人来到一个比较清静的角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经过。

不待文涛出声，巧莹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过，我不能接受毒品。”

“我也只不过是玩玩而已，又不会上瘾……”

“你确定你自己一定不会上瘾？”

徐巧莹语塞。她没有想到文涛会在这件事上这么坚持。

“所以，你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跟我分手？”

“我会。”

“好，那就分手吧！”

如果真的无法挽留，那么徐巧莹就要化被动为主动，她从来没有被男人抛弃过。眼前这个男人，她不是不喜欢，只是还不至于为了他而委屈自己，她的爱情一向来都是自由洒脱的。临走之前，徐巧莹望了望文涛，她看见了文涛眼中一丝丝的犹豫，心中突然有了一点类似复仇的快意。

“刚才跳楼的那场戏，我只是担心会弄到伤口才犹豫着不敢跳，才不会是为了哄你的出现，我还不至于做这些无聊事。一开始这段感情就是平等的，也别以为你自己有多重要。”

“什么伤口？”

“人流手术。”

徐巧莹不想再多说，转身要走，文涛却是一惊，一把拉住徐巧莹。

“你说什么？人流手术？！”

“对，两个星期前做的，”徐巧莹望着文涛急切的眼神，“是你的。”

文涛呆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让你知道了又如何？结果都会是一样的。我们说好了不要约束、不会结婚，那还要孩子来干什么？你放心，才一个多月，还没成形。”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是一条生命！”

“所以，你会因为这样而跟我结婚吗？”

文涛愣了一下，缓缓地点点头。不管为了什么理由，他都做不出牺牲小生命的事情。徐巧莹却是一声冷笑。

“那只是责任，不是爱情。我只享受爱情，不需要责任。总而言之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大家好聚好散，就这样。”

徐巧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文涛难以置信地望着徐巧莹的背影，想到一直以来他竟然跟一个这么冷血无情的女人在一起，文涛突然觉得心寒。

这一晚，文涛辗转难眠。他不知道他是在悼念已经逝去的爱情，还是对那个已经离开的小生命感到愧疚。说实在的他其实对巧莹的离开没有太大的难过，当然还是会觉得惋惜，有些不舍，但他很清楚巧莹不是可以跟他白头偕老的女人，分手只是迟早的事。他一直无法释怀的，是那个小生命。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了孩子会怎么样，他以为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结果还是发生了，可是现在也结束了，这让他感到措手不及却又无可奈何。

文涛拿起手机，想要拨电话给正龙倾诉几句，看了看一旁的闹钟，已经是凌晨了，还是别打扰人家吧，万一吓到人家的老婆就不好了。文涛握着手机发了一阵子的呆，竟然不知道还可以找谁聊天。平常开工的时候身前身后一大班人，有时候他还嫌有点烦，常嚷着要自个儿清静一下，现在真的想找个人打发时间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一个，真的很讽刺。

文涛起身拿出一根香烟，点燃以后，徐徐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看着在眼前弥漫着的烟，文涛突然想起了瑾瑄，她那皱着眉头说不喜欢烟味的模样。文涛苦笑，这跟他叫巧莹不要接触毒品好像有点相似。他当然也知道抽烟不好，可是总会在某些时候不由自主地点燃那一根香烟，除了习惯这更像是一种寄托。

文涛把香烟放到一个精致的玻璃烟灰缸里拧熄了。这个烟灰缸是巧莹送的，她说从烟灰缸也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品味，文涛倒不是很在意这些，或许潜意识里他觉得抽烟本身就不能算是一件有品味的事。凝视着那一缕徘徊在烟灰缸上空的丝丝细烟，似有若无，看得见却摸不着的虚空，文涛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还是戒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