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心 12

方小宝慢条斯理地跟在沈诺身后，目无表情。沈诺回头望一眼无精打采的少年，一把将他拉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方小宝抬头用无辜又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望着沈诺求救。

“别望着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你常说的。”

昭翎公主后来想了想，觉得这次方小宝离开以后很可能短期内不会再回来，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所以干脆还是下旨要方小宝一起出席家宴。

“我就是觉得尴尬，你们的家宴我去干嘛。”

“你是准驸马，又是我的弟弟，何必见外。”

“不是……”

不等方小宝说完，沈诺将他一把推上马车。

此次的家宴比平时热闹，长公主也敞开心扉尝试跟皇上聊天，两兄妹都解开了心结。皇上开心得不停喝酒。

方小宝只是埋头拼命地吃，反正都来了，难得宫中美食，不吃白不吃，当然偶尔要记得抬头跟其他人敬酒干杯。

“方小宝，”坐在隔壁的公主终于忍不住低声调侃，“你是猪啊，就只会吃。”

方小宝咽下一口酒，咧嘴傻笑边清清喉咙干咳几声。昭翎公主以为他只是吃得太快噎着了，便不再理他，却没察觉方小宝悄悄压了压心口。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呼吸渐渐有窒息感，是心疾发作的征兆。方小宝暗自运气调息尝试压制那疼痛感，边不解地思索，他自问最近用内功把身体调理得还不错，这心疾不该突然间发作的。

“皇上！”

皇后忽然的惊呼声引起众人的注意，见皇帝身子一软倒趴在桌前起不来。跟着其他人都开始觉得不妥，头昏目眩、四肢无力，除了沈诺。

沈诺这时才醒觉是酒的问题。他重伤刚痊愈不便喝酒，反而因为这样让他逃过一劫。是金菱花。金菱花无色无味不易察觉，虽然让人软弱无力神智迷糊，但不会危害性命，可是因为会引发方小宝的心疾，这对他来说就是夺命的剧毒，所以他才会首先感觉到不妥。

席上乱成一团的时候，忽然两个蒙面黑衣人冒出，飞身扑向皇上，沈诺急忙冲上前去拦住两人。方小宝想起身帮手，心痛的加剧却让他重重跌坐下来。因为是家宴所有人都没带武器，方多病急中生智拿起杯子运劲扔向黑衣人，打在黑衣人身上犹如重锤。沈诺挡在皇帝身前，一脚把另一个黑衣人踢开。

此时禁军侍卫才闻声赶来护驾，眼看沈诺就要制服两个刺客，忽然一个黑影掠过，顺手就抓起昭翎公主翻墙逃去。方小宝回头望一眼被众人围住的皇上，沈诺还忙着护在身边，没有人反应过来公主被抓走了。方小宝不顾一切地飞身追出去。

抓着昭翎公主的身影很熟悉，方小宝认出是角云禾。他勉强提气追赶到一个洞穴前，眼睁睁看着黑影把公主带进洞穴里去，方小宝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单膝跪跌在地上急促地喘气。他只得盘腿而坐，运功调息暂时勉强把心疾压下，然后很快地重新站起身追进洞穴里。

洞穴里比想象中宽敞，显然是个经过设计的天牢。方小宝环顾四周，立即看出有机关设置。

“角云禾，你出来！”

一道石门打开，角云禾背手冷笑着盯着方小宝。昭翎公主在他身后被捆绑着。

“没想到今天你也在场，我这一趟真不亏。”

“你要刺杀皇上，要逼我就范都随便你，但是不关昭翎公主的事，放开她。”

“我当然知道刺杀皇帝不容易，一旦刺杀失败便可利用这公主逼他退位，现在加上你这个驸马爷，你们还是乖乖就范吧。”

“皇上岂会这么容易被你胁迫。”

“我已经知道极乐塔的秘密，他这个所谓的皇帝当不了多久！”

角云禾忽然抛出一个暗器打在石壁上触动了机关，然后转身离开。短而尖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射出，方小宝只得不停闪躲，边跑到昭翎公主身前替她解绑。昭翎公主身上的绳结绑得太紧，方小宝从皇宫跟着追过来根本无暇带剑，情急之下方小宝看准其中一支凌空飞来的暗器，生生徒手抓住，跟着用暗器把公主身上的绳索割断。

“你的手……”昭翎公主看见方小宝的手掌已经染红。

方小宝来不及回答，转身看准机关所在，一跃而起飞身过去打下机关，总算暂住止住了暗器的攻击。可是紧接着山摇地动，尘土飞扬，石子纷纷掉落。

方小宝急忙把公主带到角落，用身体护住公主。一块石头砸到方小宝的肩膀，方小宝忍不住低哼一声，但双手仍撑着石壁把公主圈在身躯下护着，宁肯让自己暴露在沙尘滚石下。昭翎公主不及多想，伸手一把将方小宝拦腰拉靠近自己，紧紧抱住方小宝。

不久后崩塌的现象稍微缓了些，方小宝担心塌石会把洞口封住，急忙牵着昭翎公主的手带她跑出去。

跑出洞口外时，才察觉天色已昏暗。远处传来马蹄声，还有明亮的火炬，沈诺率领援兵赶来，幸亏方小宝当时一路追赶还不忘沿途留下记号。

“你的手……”昭翎公主用衣袖按压住方小宝的手掌给他止血。

“我没事，你快走，我担心那几个刺客还在附近。”

昭翎公主连连摇头。沈诺说皇宫里已整顿好，禁军加强了防卫，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没事，只是很担心昭翎公主。

“公主，你先回去吧，莫让皇上挂心。”方小宝柔声哄着，可是那略带沙哑的气音更显得他的虚弱。

虽然沈诺在旁允诺会把方小宝安全带回沈府，可是昭翎公主望着方小宝那苍白的脸，身体摇摇欲坠的，怎么放心得下。昭翎公主想了想，毅然摘下手腕上一直戴着的手镯交给其中一个兵将，让他们带回去跟皇上交差，请皇上放心，然后坚持要跟方小宝一同回沈府。

援兵刚走没多久，方小宝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就颓然倒在马车前，紧压着心口脸露痛苦神情，之前一直勉强压制的心疾再也支撑不住。沈诺背起方小宝，耳边只听见小宝气若游丝，随着几声有气无力的咳嗽，一串血丝滑落到沈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