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历 04

若依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昏睡了整整七天。迷糊中她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偶尔睁开眼睛只看见雷无桀，她能够感受到雷无桀一直在身边。

当她终于可以坐起身时，雷无桀照常给她喂药，她才看清雷无桀那毫无血色的脸庞、一脸疲态，就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雷无桀只是告诉她，是医仙辛白草治好她，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下她的心疾完全好了，也不再需要什么真气护着。

第八天，若依可以下床了，雷无桀却没有出现。辛百草说他感染风寒，是这几天衣不解带地照顾若依，疲劳过度造成的。

若依走进雷无桀的房间，见他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很不舒服。她摸摸他的额头，很冰凉。他练的是火灼之术，向来都不怕冷，印象中也没见过他生病。若依握着那冰凉的手，即忧心又感动。

雷无桀辗转醒来，看见若依守在床榻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急忙挣扎着起身。

“你怎么出来了，你还要好好休养不能乱走动。”雷无桀关切地望着若依，握着她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我已无大碍，倒是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现在不是反过来要我担心吗。”

“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应该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雷无桀低下头，愧疚又难过。当初说好一起闯荡江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不是的，幸好有你，雷无桀，你就是我的守护神。”

“真的吗？”

“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医仙也说我已经好了。所以你也要赶快好起来。”

“我只是有些疲乏睡了一会儿，没事的。明天我们就去给范爷爷和老奶奶报平安。这几天多亏有老奶奶帮忙照顾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知道我受伤了？”

雷无桀搔搔头，立即从耳根泛红到脖子，很不好意思地轻声说，“你的衣服脏了，要换衣服擦身体，伤口还要换药，医馆这里都是男子，方圆百里我就只想到老奶奶，只好去找她帮忙了。”

“果然很聪明。”若依失笑。

雷无桀只懂得傻笑。

为了答谢老奶奶的照顾，若依提议帮他们去菜园收菜，刚好最近地瓜的收成都很好。

两人其实都没有种菜的经验，但胜在年轻手脚灵活，尤其是雷无桀干劲十足，满手满脸都是脏泥还是乐呵呵的，范爷爷笑他像个爱挖土的地鼠。

很快就装满了一大箩筐的地瓜，范爷爷开心地说明天可以拿去隔壁村的市集卖了。当他们准备回家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哭闹声。

见一群糙汉拖拉着一个少女，少女哭泣着挣扎不肯跟他们走。范爷爷认出这帮人是山贼，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踪迹，不知为何忽然又回来了。少女叫小莺，是范爷爷的老相识老章的女儿，听说才新婚不久这两天回娘家探亲，没想到竟遇上山贼。

跟着见老章夫妇紧追着过来，求山贼们放过他们的女儿，山贼当然不肯，粗暴地把老夫妇推倒，其中有一个骑着马的，策马扬鞭上前还想要叫马踩踏老夫妇。马儿嘶吼一声抬起前蹄，在半空中却忽然被一股掌风推开，骑在马背上的山贼跟着马儿一起狼狈地倒下。雷无桀挺身拦在老夫妇前面。

“老章！”范爷爷和老奶奶急忙扶起两个老人家。

不待山贼回过神来，若依已经飞奔上前从他们手中抢回小莺。

领头的山贼上下打量着若依，邪淫地笑笑，“这个更好，还是要这个吧。”

领头的跟其他山贼们哈哈大笑，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忽然感觉有人逼近，一回头就吃了雷无桀重重一拳。

“污言秽语的脏嘴巴！”跟着反手一巴掌。

“再看就打瞎你的眼睛！”又是一掌拍在脑袋上。

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领头山贼老羞成怒，吆喝着叫其他人群起攻上，可是都没想到这两个少年男女武功竟是如此厉害，三两下都被打趴地上了。

“从今以后不许你们再来这个村子，路过也不行，听懂了吗？”

雷无桀指着他们训了一顿，山贼们唯唯诺诺，赶紧转身逃走。

目送老章夫妇和他们的女儿离去以后，范爷爷抬头看看天空，“快要天黑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条路我们很熟悉，我们可以自己回家。”

“好吧，那你们小心点，注意安全。”

若依还以为雷无桀会坚持护送两个老人家回家，没想到他竟是一口答应了范爷爷。

回医馆的路上若依暗地里观察雷无桀，见他板着脸神色凝重，一句话也没说，安静得很不对劲。

“无桀，你还好吗？”

“嗯。”

雷无桀只是应了一声，脚步却是越来越慢。若依看见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刚要伸手扶他，雷无桀已经身子一软，虚脱地倒下，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紧按住心口，似在强忍着痛楚。

“你怎么了？”

若依想扶他起来，雷无桀咬紧牙关努力撑起身子，可最后还是动不了。

若依见他痛得额头上都是冷汗，想给他传送内力，可是雷无桀按下她的手，摇摇头。

“我可以如何帮你？”若依焦急地问。

“别怕......” 雷无桀勉强挤出微笑，却也知道根本安慰不了若依，“找医仙......”

眼看着雷无桀痛晕过去，她不知道该如何救治，也无力带他走，若依从没试过如此慌张失措。她挣扎了一下，只能听雷无桀的，跑去找医仙辛百草。

辛百草带上马车随着若依去把雷无桀带回来，言谈间依旧镇定自若，似乎对雷无桀忽然晕倒毫不感到意外。

若依见辛百草只是给雷无桀把脉后就给他盖好被子，也没说要用什么药。

“他到底是怎么了？”

“在这里说的话，就是感染风寒未愈。”

若依一愣，立即听出辛百草话里有话。

“如果不在这里说呢？”

“那就去外面说。”

若依的剑伤其实不算严重，危险的是护住她心脉的真气没有了。霓虹珠磨成粉可以成为药引修复心脉，可是这珍奇药物并不容易找到。

雷无桀来来回回在湖里三天才从湖底深处的沙子下找到。当他把霓虹珠交给辛百草的时候，自己已经全身透着寒气、毫无血色，即使辛百草立即帮他回暖，雷无桀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已经寒气攻心。他已经不能再随意使用内力，因为一旦动用内力，体内的寒气会立即反噬，只会痛不欲生。

这等于是雷无桀不能再动武。要雷无桀不动武，会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叶若依无法想象雷无桀不能握剑的样子，他还一心想要成为剑仙的。

“这小子说不想让你觉得对他有亏欠，便不要让你知道是他救了你。”

若依忽然想起雷无桀怕水。他怎么还能在那冰湖待三天三夜。

“如何能治反噬？”

辛百草默默摇摇头，“只能让他用些止痛的药缓解痛楚，这寒疾是没办法根治了。”

“之前仙人李莫衣渡我真气护住心脉，那他是不是也能帮雷无桀除掉体内的寒气？”

“可以一试，虽然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李莫衣向来行踪飘忽不定，要找到他也不容易。”

“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