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历 12

雷无桀独自坐在屋前的阶梯上，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中的心剑，偶尔低头发呆偶尔仰天长叹，然后有意无意地手一松开，长剑掉在地上，他却没有捡起来的意思。

“如此糟蹋长剑，不像是你所为。”

见宣妃忽然出现，雷无桀立即站起身，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对不起。”

见少年一脸烦恼的样子，宣妃微微一笑，弯腰捡起长剑，雷无桀急忙伸手接过。

“有心事？”

“这都被您看出来，很明显吗？”雷无桀苦笑。

“你天性豪爽率真，藏不住心事。你是担心若依姑娘？她中的蛇毒其实不严重，睡一会就好了。”

雷无桀鼓起勇气问宣妃，那些他一直不敢去想象的疑问。

“你们去找梵花的时候是不是很危险？当时到底有多少毒蛇？若依她真的一个人斩了两条蛇？山路也不好走吧？而且山上一定很冷......”

见宣妃只是微笑着望着自己，雷无桀也觉得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若依姑娘很勇敢，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

“我知道，只怪我自己没用。”雷无桀沮丧地叹息，“就连採药这种小事她都不敢让我去做。”

“听说你当初也不想让她知道你为她下冰湖找药，为何呢？”

“我不想让她觉得对我有亏欠。我希望她跟我在一起是因为真心喜欢，而不是因为恩情。”

“那么，她不想你冒险，纯粹想为你做一件事情，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

雷无桀似懂非懂地望着宣妃。

“就是因为喜欢你、在乎你，所以她也想保护你。如果她嫌弃你没用，根本就不会管你死活，更不会为你冒险。”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进去吧，你的热刚退了些，别在这里吹风了，而且若依应该也快醒了。”

雷无桀点点头，急急转身回去屋里。

一走进去即看见若依正要起身，雷无桀开心地奔到她身边。

“你终于醒了。”

她下意识先摸摸雷无桀的额头，总算已经退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若依只是依稀记得，她是搀扶着宣妃跌跌撞撞地回来，还没到屋前就不省人事了。

雷无桀说是洛青阳帮忙清了若依手臂上的蛇毒。

“你有拿到梵花吗？”

雷无桀点点头，“宣妃答应帮忙煎药。”

若依顿时放下心头大石，可是抬头却看见雷无桀眼底的落寞，这是在他脸上很少会看到的表情。若依说不上来，可是她知道他不开心。

“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自己上山。”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若依还想解释，却被雷无桀打断，“我明白的，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无所谓。”

“那孤剑仙可以帮你解寒毒了吗？”

“我想先等你好了再说。”

“我没事了，快去吧。”

若依迫不及待下床，拉着雷无桀去找洛青阳。

那一夜是这辈子最煎熬的一晚，每每想起这一夜若依仍不禁会倒抽一口凉气。透过门缝她紧盯着屋里的雷无桀，却只听见自己急促又沉重的呼吸，担忧恐惧的感觉几乎包裹她全身。

雷无桀盘膝而坐，紧闭着双眼，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偶尔皱眉偶尔微微颤抖，背后被洛青阳稳稳地撑住。洛青阳依旧是一贯的冷傲和高深莫测，从他的表情难以猜测到底是顺利还是困难。

直到看见雷无桀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洛青阳站起身，若依再也按捺不住跑进去抱着雷无桀。

“可以了。”

洛青阳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躺在若依怀中的雷无桀已经昏迷不醒，却在无意识中忽然呕出暗红色的血，若依只得用微微发抖的手不停地擦拭他身上的血。

不懂过了多久，雷无桀悠悠睁开眼睛，恍如隔世的茫然，最后视线聚焦在若依的脸上。

“若依......”

“我在。”

“能够第一眼看见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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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雷无桀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心剑练功。虽然可以感觉到内力比起从前是有损耗了些，但影响不大，他相信很快可以练回来，反而久违的恣意放纵让他只有酣畅淋漓的痛快。

他偷偷告诉若依，想要在离开前问剑洛青阳。雷无桀当然清楚自己不是洛青阳的对手，但是能够问剑孤剑仙，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他已经想好了，只要不是输得太难看就算赢了。

还有，要写信给大师兄，请他好好在雪月城养伤不必挂念他们。

“你不打算回雪月城了？”若依故意问。其实她早已猜到雷无桀不会回去。

“我都好了，当然不回去。”

“那我们要去哪里？”

“这，还没想好呢......”

雷无桀突然想起什么，“不，我们还不能走。”

他们差点忘了天外天。如今雷无桀可以打了，若魔教真的攻进来，他至少能帮帮洛青阳。

“你才刚好了一点，内力还未完全恢复。”若依皱眉，眼里带点责备的意思。他能不能多想想自己啊。

“是孤剑仙救了我，我必需报恩啊。还有宣妃，她这么照顾我们，我们又怎能让他们置身危险而不顾呢？”

道理是对的。若依轻轻叹一口气，她自诩口才出众，又善于分析和辩解，可是雷无桀每次都总有办法让她哑口无言。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剑气。两人一愣，急忙过去看个究竟。

仙洛青阳正在对战一群人，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约有四、五十人之多。其中有几个被洛青阳的剑气震晕后，很快就醒过来再次冲向他。这些人似乎目标只有洛青阳，对赶过来的雷无桀和叶若依却视若无睹。

“他们都是药人。”

雷无桀观察了一会，这些人被打倒以后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即使受伤流血也似乎毫无痛觉，而且不显疲态。他曾经跟药人交过手，这种傀儡式的状态，必是药人无疑。

洛青阳定然也知道这些是药人，所以他出招更狠，几乎是夺命绝招的那种毫不留情。雷无桀在一旁看着这些药人遍体鳞伤、浑身是血，仍然不管不顾地冲向洛青阳，他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雷无桀冲进人群中，使出伏魔神通拳。之前他就是用这套拳法打醒了被制成药人的无心。果然，被雷无桀打中的药人倒地以后短暂晕了过去，然后睁开眼缓缓坐起身，一脸迷茫地环顾四周，不再做攻击。

雷无桀奔到洛青阳身边尝试阻止他再挥剑，“前辈等一下！”

“他们都是被利用了，我们把他们打退便是，不用赶尽杀绝。”

问题是这种药人向来难缠，要打退他们也不容易。洛青阳有些迟疑。

就在这个时候，一曲笛声传来，药人们似乎听到呼召，忽然纷纷撤退离开。

虽然本来就不想杀他们，可是突然转身就走也很莫名其妙，雷无桀一时摸不清状况。

“可能是因为发现你也在吧。”

洛青阳正打得兴起却突然戛然而止，不禁感觉有些扫兴。

“孤剑仙一人一城，”若依想了想，“也许他们原本的战略是只对付剑仙一人，忽然发现了雷无桀，以为还另有帮手，就先撤退后谋略？”

“他们会害怕我？我哪有这么厉害。”雷无桀有点不相信。

“你武功虽不高，但难搞啊，常常会做些出其不意的事，看似愚钝其实比谁都清醒。”

洛青阳说这话时依然是面无表情，然后就转身走了。

雷无桀凑到叶若依身边问，“他这是在夸我吗？”

叶若依笑着点点头。